作为王家卫导演的代表作,影片聚焦到一个相当小众、偏僻的角落——同性之爱。与此主题相伴而生的是异乡人漂泊的孤独、焦灼与思索。
故事激情展开,以蓝色瀑布灯为线索。何宝荣和黎耀辉这一对同性恋人,为了寻找灯上的瀑布而踏上旅途,却中途迷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于是二者各自寻找赚钱门路。然而好景不长,何宝荣觉得黎耀辉沉闷,遂与之分别。之后的一段日子,辉在小酒馆做侍者揾钱,而荣则靠勾搭洋人同志维持生活,但两人的心中仍旧牵挂彼此。
几月后,两人在酒馆无意碰见,何宝荣有意与黎耀辉“从头来过”。辉心中仍惦念着何宝荣,但还是几次三番拒绝了荣。某夜,浑身是伤的荣找到辉的住处,他把洋人送的手表送给辉而被洋人殴打至头破血流,辉将荣安置在自己的处所,在整理荣衣物时拿走了荣的护照。两人因为这次事件得以重修旧好。双手受伤的荣无法自理,于是留在辉租来的小房子里;辉每日悉心照顾荣,两人关系尽复,度过了温馨美好的一段时间。辉每日出去工作养家,为荣做饭,还为荣抱不平,用酒瓶子怒砸了打伤荣的外国同志,两人在深夜厨房相拥而舞……
黎耀辉之后去一家餐馆当厨师,结识了私自出家门周游世界、为筹钱在厨房帮工的张宛。荣因为一个电话怀疑辉同小张有染,伤愈后的荣又经常出街,辉怀疑他另有新欢,两人互不信任,产生矛盾。争吵过后,荣要离开,辉却不肯把荣的护照还给荣,荣大怒离家出走,从此辉对荣避而不见。辉觉得小张很像年轻时的何宝荣,对他产生了好感,孰料小张却突然要去美洲的最南端(据说是世界的尽头)云游。分别之时,辉感到心里非常难过,却又难以言表。小张走后,辉为了筹钱返香港又去了一个屠宰场工作。
何宝荣找到辉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旧居,却发现辉已经离开了,只把那盏瀑布灯和荣的护照留在桌上。荣打扫了房子,在两人曾经共同住过的小屋子里住了下来,只是再没有人会为他做饭、擦身、晒被子,再没有人和他吵架、斗嘴,再没有人满怀醋意地阻止他出街,也再没有人同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寒冷的深夜中款款起舞、深深相拥。荣修好了破掉的瀑布灯,突然发现瀑布下,站着两个人。荣知道此生再无望找到辉同他讲“从头来过”,抱着辉留下的红色毯子痛哭失声。辉的生活失去了方向,迷茫之下他又想起那句话“不如从头来过”。辉开着车去寻找那条本应是荣与他共游的瀑布。大瀑布下,辉被瀑布的激流打得浑身透湿,分不清是否有落下一滴眼泪,他倍感孤单,决定返回香港。途中他绕道去了台北张宛的家,没有见到小张,却在那里有所领悟——要开开心心地在外流浪,那是因为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整部影片光影交错,时而黑白交叠,时而又带着复古的梦幻色彩。透过荣和辉二人一系列的争吵、打斗,我们能从中看出他们各自的纠结迷茫。他们深爱着彼此,但迥异的性格又使得自己的行为难以让对方理解。荣像一团火,一团妖娆的、魅惑的、剧烈燃烧的火,又好像飘忽不定、上下翻飞的蝶,在不确定中有一种摇曳的美感。这种美感深深地抓住了辉的内心,于是他被牵引、被掌控,他的行为是默默付出,他的心态是原地等待,但这种单向缓慢的表露在荣看来却兴致缺缺,甚至十分被动,于是嫌隙由此诞生。
异国他乡的孤独感加重了嫌隙,又似乎在另一个意义上让他们彼此依偎更加紧密。但这种紧密不是物理意义的,而只关乎精神。相遇时一霎那的欢愉,对撞时的倾泻,灵魂深处隐秘的饥渴与救赎,都在此间酝酿。于是我们看到,在简单的神态和动作下,蕴含着滚滚的欲念和情思。
影片讲述的爱恋是小众的,发生的故事也是小概率的。毕竟更多的人只会局限在一定的范围内,过着波澜不惊、相对稳定的生活。但是荣和辉不同,他们的生活虽然充斥着一种让人看来堕落、糜烂的色彩,却也处处埋藏着不确定。他们的青春记忆就在这种不确定中扎根,并延伸向更加广远的未来。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导演所展现的故事又是大众化的,情感又是共通的。每个人在感情中都可能遭遇迷思和挫折,都可能错过青春年少时觉得不够好的彼此,也都在生活的摸爬滚打中处处碰壁、偶然失意,并练就一身属于自己的铠甲。
人们常说,成年人的孤独是常态。这种孤独是深刻的,又是多面的。影片中的辉最终咂摸出这种孤独的解药——家——一个可以让心灵归宿的港湾。而许多人,或许和荣一样,在失去后有所体悟、有所成长;当然,也可能有更多的人,生活在林中,而心却始终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