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今夜你又走进我的梦中了。
梦里,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好像和你在一起是很久很久的时光,可是等我醒来时,却只记得背着你跑啊,跑啊,直跑的气喘吁吁,眼泪直流……
姥姥,你是知道你的女儿不舒服才来到我梦中的吗?
那天夜里,你的女儿头晕得抬不起来,眼睛睁不开,胸闷呕吐,连路也走不得了,这真是吓坏了我和弟弟,我们急着驱车把她带往医院,下车时,弟弟背着她,跑啊,跑啊,直奔急诊室,医生打针后,做CT、心电图检查,好在结果还好,除了头部腔隙性梗塞,未见别的异常,医生说,近期老年的眩晕症比较多,腔隙性的梗塞也是老年常见病,不要太紧张,打了针,吃了药,平静平静,一会就会好些。
没有地方,我们就在医院的抢救室门口,守着担架上的你的女儿,看着医院里的人来人往,姥姥,你说,人人要是都能像你一样不生病,直活到九十多岁再自然老去该多么好。
自从你离开后,你的女儿就去信了耶稣,每天很虔诚地祷告,去聚会唱诗,身体一直还好,精神一直还好。像你原来带你的重孙一样,她每天最大的任务是接送她的小孙子,然后做饭给我们吃,没事时,就侍弄楼下的菜园子。楼下的地物业早就不给种了,可他们又种不好草坪,母亲看不惯,就把那片地侍弄得整整齐齐,种下小菜,栽上辣椒、黄瓜、茶豆之类,当然,还少不了那些脂桃花、月季,现在葳蕤着呢。
只是,我知道,她会时常想起你,你的照片就放在她床前的抽屉里,有时,我在那睡午觉,时不时地也会好好地看看您。
那天中午吃过饭回家,途径那棵大树,大树下坐满了老太太,她们在那里剥毛豆,择韭菜,聊着家常,突然,你的样子就在我的脑海里,我停下来,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们,恍惚中小时候的时光又回来了,我看到了你的影子。
曾经,你也就这样坐在家旁的大树下,和左领右舍的老太太聊着天,有时,我放学回来了,你就对她们说,小波回来喽,我们得走家吃饭去了。
那时的我,觉得时光是那样的漫长,漫长的天怎么也不黑,漫长的夏天怎么也过不去。而你,永远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怎么也不见老。
记得上学时的冬天,我的脚总是捂不热,晚上睡觉,你总是把我的脚揣在你的怀里…
训练篮球时,你总是说,太阳太晒,天气太热,晚一点再去,好多次直到她们抱着球伸着头站在你家院墙的外边喊:姥姥,快放海波来练球了…
初三时,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只有四十分钟,每次回家,你早已把饭盛在三个或四个碗里凉着了,待我狼吞虎咽过后,你总不忘叮嘱我,老师就不吃饭了吗,刚吃过饭别跑太快,会岔气…
在外地读书时,回来去看你,看着我穿的裤脚开叉的牛仔裤,你忙去屋里找出针线,对我说,小波,裤脚裂线了,快脱下来,姥姥给缝上…
工作了,有了工资,每次给你买的鞋子衣服,你都会满面荣耀地对别人说,你看,小波又给我买东西了…
……
不知不觉,时光的年轮越走越远,你也越来越瘦弱了,直到有一天瘦弱到不能走路了,终于,在那天上午,你离开了我们。
姥姥,没有了你以后,我时常在梦中见到你,时常在梦中回到小时候。
小时候的冬夜是那样的漫长,你把炉火烧的旺旺的,我们依偎在火炉边,没有零食,你变着花样给我们烤好吃的,有时烤煎饼,烤成黄黄的,脆脆的,再撒点盐,好吃极了,丝毫不输现在的薯片;有时烤粉条,那时家家户户都做粉条,那么多根粉条并排躺在炉子上,不一会就膨起来了,哪根先膨好就先吃哪根,香香的,如果不过瘾,再沾点盐豆汁子;有时烤山芋,有时烤玉米,有时烧花生……记得有一次,你烤好了玉米,火剪子忘记取下来,我望着火剪突发奇想,用它给表妹烫头发,结果因为火剪烧得太热,把表妹的头发烫糊了,大舅因为这件事很生气,你说,小孩子只知道图个兴趣好玩,下次注意就行了,你生个什么气。
姥姥,你用你的小脚带着我走遍村子的角角落落,把那么多的疼爱和温情种进我的心田,那些童年的记忆和知觉,那些留在我生命里的最初的细节,依然感动着今天的我,也深深影响着今天的我。
有人说:“地上去一个人,天上就多一颗星星,人死后会升到天空,变成星星给亲人照亮……”
姥姥,天上的哪一颗星星是你呢?
我相信,您一定在这个宇宙的某个角落,默默地关爱保佑着我们,要不您怎么会在您女儿不舒服的那个夜晚来到我的梦里呢。
姥姥,您就放心吧,您的女儿现在好了,您的两个重孙子,一个已成家了,一个当兵留部队做志愿军了,我的乐乐也长得比我高了,如果您在,您那慈祥的面容一定又是乐开花了。
写于6月22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