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
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
——唐 / 杜荀鹤(罗隐) / 泾溪
之前说的诗词,几乎都是寓景于情的,今天就来说一首,用情景来表现深刻哲理的。大家看到有两个作者的名字肯定会很奇怪,因为这首诗在《唐风集》里是杜荀鹤所做,在《全唐诗》中却是归于罗隐名下的,因为两人都喜欢写这种富于哲理的小诗,也着实难分辨,因为杜荀鹤是安徽池州人,与泾县相距不远,所以后世基本认定是杜荀鹤的作品。
之前就说过,生在唐朝灭亡之际的诗人都挺悲哀的,杜荀鹤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据说是杜牧的儿子,但好像也没沾着老爹什么光,不然也就不会是据说了。他喝罗隐一样,后期开始走入底层百姓的生活,开始用作品表现百姓的疾苦,而在这一过程中,杜荀鹤还找到了另外一条路,就是用绝句、律诗来阐述哲理,所以,这首哲理深刻的小诗,也的确应该是杜荀鹤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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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大道至简,可字数最多的七言律诗也不过就是56个字,最短的无言绝句更是只是二十字,要在这几十个字里,写景物,写人情,写心得,而后还要蕴含深刻的哲理,这可真是太难了。而杜荀鹤却做到了,写出了数十首这样的作品,终于自成一家。
年轻时,文人的毛病,杜荀鹤也有过,清高孤僻,恃才自傲,目中无人,出言轻慢,据说有一次曾羞辱当地的缙绅空有其表却胸无点墨,因为说话太难听,气得那伙人约起来想把他弄死,还好,这家伙倒也不是书呆子,见势不妙就机智逃脱了,不然,估计就只留下一个祸从口出的故事了。
大概正是有了这一系列的经历,目睹了黄巢起义,军阀混战和大唐灭亡,才让杜荀鹤对人生的哲理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泾溪在泾县至芜湖的河段,今名青弋江,多暗礁险滩,水流湍急。这首诗,大概就是诗人走水路行经泾溪后写下的,因为他在行经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泾溪很长,有水流平缓的地方,也有礁险浪急的地方,人们路过后者的时候都会非常的谨慎小心,所以一年到头也听不到有船在这里出事或是有人不小心掉进去里面淹死的事。反而恰恰是在水流缓慢又没有礁石的地方,却时常听到有船倾覆沉没有人被淹死的消息,这也太奇怪了!
短短的二十八个字里,既有泾溪的景物,还有旁人的议论,又有充满辩证的人生哲理,而且,说得还很透彻。从表面上看,这首诗的事理是说反了的,行舟于水上,遇险时无事,平缓时却倾覆,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却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因为大多数人,已经理解了作者要给我们揭示的本质。
因为舟是人在驾驭的,舟的倾覆与否,并不完全取决于水流的急缓和河道的平险,起决定性因素的,是人。道险水急时,人人自危,处处警惕,小心翼翼齐心协力度过难关。水缓无险处,人心懈怠,无人在意,这种时候,却正是意外高发的时候。再推开来说,杜荀鹤在这要说的道理,其实是比拟人事的成败。大唐帝国也好,各个军阀藩镇也罢,不都是这样灭亡的么?
——撰文——东篱若尘(文俊壹)——东篱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