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惊醒，尤归梦里。
“小四，到上课时间了。”老大和老二收拾完东西，早就准备待发。
“老三，你们两还去不去上课？”老二爬上阶梯，扣了扣床沿，虽然从这个情形来看，这两人肯定不会去上课了，但惯例的询问还是没有少。
睡昏过去的老三压根不理外在的动静，嘴里嘟哝了几句，又翻了个身。
老二没办法，转而要去拍小四的床沿，老大已经捧着书站在门口，耗尽最后一丝耐心，笃定地下结论，“她们两肯定不去了，你也不用问了，再不走，我们也得迟到。”
最后的关门声掩在老大和老二的轻声交谈里。
“她们两人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以前是只逃个选修课，现在连专业课也不管不顾了。”
“她们两最近是堕落了。”
“我也好不想去上课啊。”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
在关门的瞬间，小四刚进入一个新的梦境，千万个丧尸从四周包抄，要闯进宿舍，四个人在寝室里瑟瑟发抖。
“砰”撞击的声音不断从门口传来，小四的床位靠近门口，而且是开门必暴露的危险地带，她抱紧抱枕，颤颤巍巍翻了个头，掀开中间的蚊帐，跨过去的时候，还是腿软的，一脚跌在老三的床上。
其余三人早就神志慌乱，连带着小四跌在床上，铁架床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吖声，都不足以引起她们的注意。
小四从老三的被子那头钻了过去，把老三吓得差点被踹出去。
“小四，你干嘛？”老三攥紧了被子的两角，一丝都不松懈。
本就拥挤的被窝，小四进来把所剩无几的氧气给消耗殆尽。
两人憋了片刻后，小四探出一个头，大口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看还死命憋在被子里的老三，小四索性把被子掀开一个口，把老三的脸露了出来。
“你不呼吸了啊。”
就在老三下意识地夺回被子的时候，小四直接摁住，不给老三盖上。
“呼吸。”小四听着门外的动静，轻声说道。
又把目光往对面两张床望去，老二和老三倒是一个学院的，连裹被子的形式都一模一样，像个蜷缩着的蚕蛹。
“老二。”小四轻声呼唤了两声，又用手臂捅了捅老三，示意她看向对面。
不过老三没把注意力放在老二那边，而是看向了老大，小四顺着视线看过去，嘴巴惊讶地差点成O型。
“老大。”小四用手招呼了两下，示意老大往她们这看。
半晌，老大才转过头来，一如她坐定如钟的姿势，只转了个脖子，脸色正常。
“你怎么这么淡定，不害怕啊？”老三深怕隔着距离，又不敢大声说话，老大听不见，拼命伸长了脖子。
果然，脸色正常的老大，出口就是破绽，破碎的语句一下子暴露了她的心理。
“哈，原来你也害怕啊，那你坐那么端正，还死死地盯着门，我还以为你不怕呢。”小四忍不住被逗乐了。
有人笑出声后，紧张的气氛就缓解不少，紧靠着小四的老三也被感染了，放心大胆地把手伸出被子外。
“你喊喊老二。”
老大挣扎着起身，咔哧一声，铁架床发出了抗议。
“你轻点。”老三连忙用手抵在嘴边，示意安静。
门外的撞击声比之前小了很多，但还是若有若无地的沉重呼吸声从门外传来，就在不远处，细细聆听，还能听见远处的惨叫哀嚎。
让人毛骨悚然。
老大用口型说着，“我腿麻了。”
小四指了指手，又指了指腿，握成拳在空中划过一圈又一圈的弧度。
老二钻出被子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湿透了的头发紧贴在脸颊两旁，下巴处还有点点的汗水滴落下来，在被子上晕染开。
“走了吗？”老二话一出口，嗓子还是沙哑的。
老三指了指老二的脸，“你脸上都是汗，还好么？”用手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小包餐巾纸打算隔空扔过去。
“别。”小四急忙制止老三的动作，“万一掉地上怎么办？”
还好老二自己有餐巾纸，安静下来后，四个人相看无言。
“啊”就在小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的尖叫。
“怎么了？”所有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大又死命地盯着门，视死如归的神情颇为壮烈。
“好像是对面传来的声音。”老二弱弱地开口说道。
“不是，是隔壁的。”老大这时候倒不怎么结巴啊，淡定的语气让人都意想不到。
“左边还是右边？”小四睁大了眼睛，似乎丧尸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坐立难安。
“你们隔壁。”
这下，感觉真的要玩完了，小四直接僵坐在那，丝毫不敢动。
老三也是一样，两人的肌肤相触的地方，仍旧是一片冰寒，两个怕透的人啊。
“你怕死吗？”小四往门口瞄了一眼，咽了口口水。
“怕啊。”
“谁不怕。”
对啊，谁不怕死啊，平时再怎么侃，说什么顺其自然，真到这一步，恨不得观音菩萨显灵。
“你说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老二的发问，无人回答，这个时候，还真不敢想这个问题。
“我们这算等死吗？”小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着无人关心的冷笑话。
又一声惨叫从外面传来，而且就在不远处。
这时候的宿舍，鸦雀无声，被静止了一般，老二的汗水滴落好像成了唯一的动态。
小四在被窝里紧紧攥着手里的水果刀，她也不知道刚爬过来的时候，为什么要拿上刀，为了自救，杀丧尸？
可能吧。
杀得了吗？
不知道。
“砰”突如其来的撞击把四个人吓得一跳，随之神经也越来越紧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
小四手里的刀握得越来越紧。
门显然已经摇摇欲坠了，最后的撞击声传来时，最后的安慰也坍塌了。
黑压压的阴影从狭窄的门里以倾倒之势压了过来。
老二的尖叫声飘散在耳边，小四的视线里根本看不到哪一只是哪一只，她麻木地伸出那只握紧水果刀的手，在尖叫声彻底消失前，快速地往旁边一划。
满眼的血红，谁的血？
一下子没有了重量，压在小四身上的一只丧尸径直转向一旁，不断有丧尸从下面爬上来，还有的丧尸沿着从床缝里滴落下去血液，诡异地排成一排，不断地蔓延，不断地有丧尸奔赴过来。
“小四，你。”
“老三。”这是在叫谁，小四努力地睁着眼，从血污中看到老大不可置信的眼神，和老二害怕恐惧的神情。
“哧”怎么感觉有东西在舔自己。
“老三，你害怕也别掐我啊。”
“小四，跑。”
“跑。”
是谁怕死，为什么怕死，每个人都怕死，谁死了呢。
“我去，小四还在睡，猪啊。”一阵猛晃，小四反射性地坐了起来。
“带午饭了么？”
“还眯着眼呢，就要饭了，下次别给她带了啊。”老大从门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对着老二告诫道。
“我在你们走后就醒了，她是真的睡到现在。”老三边敷着面膜，边捧着本书，来来回回地走着。
“哟呵，还看书呢，别装了。”
“今天点名了吗？”
“点了。”
“没点。”
“到底点没点，算了，也不差这一次。”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发财了？”
“是就好了。”
“下午没课，要不要一起看个鬼片？”
“乡村老尸。”
“笔仙。”
“想看釜山行。”
……
于是，愉快的掼蛋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