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上午,已经连续几天因故未能听书的我,在自家书房像往日一样,以“微信读书”的形式,正聚精会神地用手机倾听中国当代学者,曾留学美国,后回国先后任教北大、人大,且年仅45岁就英年早逝的作家王小波的“时代”系列(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的第一部作品《黄金时代》时,突然,听到楼下无比嘈杂的乱音传来,吵得我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静听美文……
于是,我走到窗前向下一看,只见小区场院内,一位青年男子,全身衣服被扒光,仅剩一条贴身三角裤,双手和身体被众人用透明胶严严实实地粘裹站立于一圆形钢管立柱上,他的私处被人绑扎着用类似气球的胶带物质,制作的两个小型圆形气球的上面,架着一个长形的胶质气管,形状酷似男性下体某器官的造型。他面前一位身着喜庆的大红婚纱的妙龄女子,忸怩而羞臊,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被人们推搡着,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sz部位撞击着男子的“某器官造型”,每撞击一次,众人就猥琐地发出哄堂大笑……
听着众人的叽叽喳喳,我“顿悟”。喔,原来,这是一对新人的新婚大喜,众人正在“闹新喜”,也叫“闹洞房”。如此低俗的“闹洞房”行为,真让人无语啊!
“闹洞房”又称“逗媳妇”、“吵房”,它存在于我国不少地方。这种习俗一般是在新郎新娘大婚的当晚进行。是日晚间,无论长辈、平辈还是晚辈,聚在新房,祝贺新人,嬉闹逗乐,多无禁忌,主人不得生气,更不得脑怒,有所谓“三日无大小”、“闹喜闹喜,越闹越喜”、“愈闹愈发,新禧倍加”之说。
“闹洞房”的习俗由来已久,据说起源于战国晚期,且经历代而不绝。旧时候的“闹洞房”,多以戏耍、捉弄、轻薄新郎新娘、尤其是新娘为主,侮辱、猥亵、揩油甚至借机“浑水摸鱼”酿出惨剧的事例屡见不鲜。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在婚俗方面大力宣传和倡导移风易俗,那些低俗的“闹洞房”习俗也随之得到有效制止。特别是1950年以后的“闹洞房”,多是向新娘提出各种有趣的问题甚至“刁钻”的难题,让其回答,如出谜语让新娘猜,出对子让新娘对,讲恋爱经过或者不常见于口的男女妙处之道、之事,新娘羞于启口,要么考量新娘的心智、反应能力和知识面,要么出出新娘洋相,借以取乐。当然,有时也让新郎新娘同食一颗“吊糖”或者“吊苹果”,或者夫妻同时在一条窄板凳上相拥过道等,检验夫妻间的团队协作能力和配合默契度等等,文明礼貌,妙趣横生,逗得闹房人哈哈大笑。也有的对新娘戏弄,但不出格,有时伴娘也会“挺身而出”代新娘受一半。
为抵制戏弄,新郎新娘或者伴娘常以糖果抛撒闹房人。众人喜捧糖果,高兴散去。所以,民间也有“闹房闹房,手捧喜糖”的说法。因此,结婚送喜糖的习俗至今仍在各地延续,以示大家同喜,并对一对新人表示祝贺。
然而,近些年来,那些低俗的“闹房”陋习在一些地方不仅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而且还“与时俱进”,“发扬光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一是无视了“闹洞房”的时空。在时间上,从“闹洞房”的起源上看,据《汉书》记载,“燕地嫁娶之夕,男女无别,仅以为荣”。这里的“夕”并非是指夕阳落下的傍晚,而是泛指晚上,如除夕。“闹洞房”之俗最初可能起源于“听房”,也就是在新婚之夜,一些调皮的亲朋好友在洞房窗外窃听新郎新娘的窃窃私语,从性心理角度满足自己犹如弗洛伊德所说的“意淫”之私需,后逐渐演变成为现今的“闹洞房”习俗。既然是“听房”于新婚夫妇的窃窃私语,在封建的古时就不可能是大白天进行,只能是夜晚。因此,“闹洞房”的时间应该是在新婚夫妇结婚的当天晚上才得以进行。而现在,已然不分白天晚上了。就犹如前天我所看到我家楼下的一幕,低俗的“闹洞房”竟然在大白天的上午就“提前”上演了。
在空间上,“闹洞房”除了热闹、能营造喜庆氛围之外,还有一层本意是初始性教育的一种,不过有点愚昧罢了。以前的人不像今人开放,很是保守,很多夫妇婚前没有亲密接触,偷偷瞟一眼都脸红,更有甚者媒妁之言定终身,双方不曾谋面,而婚礼当晚却要肌肤相亲,做最隐秘的接触,因而难免尴尬,尤其是女方。因此,通过“闹洞房”,一些亲戚和“狐朋狗友”涌入洞房逗新娘,荤的素的一起来,有意让原本羞羞答答的黄花闺女变成大大方方的泼辣媳妇。更有,“闹洞房”时,也有人要让新人做一些亲密隐讳且有一定性指向的动作,以打消新婚夫妇的陌生感和羞涩感,为其后双方的激动时刻做铺垫。既然是亲密隐讳的动作,那“闹洞房”的空间位置就只能是在新郎新娘的洞房之内,而不是其他任何别的什么地方。再说,“‘闹’洞房”“‘闹’洞房”,顾名思义,“闹”的空间位置也应在新婚夫妇的“洞房”。而现今,许多“闹洞房”的各种把戏搬到了婚礼现场的舞台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公然演绎,大家都见怪不怪了,真让人唏嘘不已。
二是“充实”了“闹洞房”的内容。不久前的一天,我参加了一位朋友儿子的婚礼,那名为“老公公烧火儿媳妇,简称‘烧火佬’,又名‘扒灰’”(地方方言,意即老公公与儿媳妇之间的男女情事)“闹洞房”的内容,真让我是大“涨姿势”啦。
婚礼前,众人将朋友强按于椅子上,先是化妆,黑乎乎的煤灰和油腻腻的红色印尼厚厚地乱涂于面部,看不清其脸鼻,只有两只眼中的眼白还能辨别,既不像黑脸老包,也不像红脸关公,倒有些像一些战争片中刚被手雷炸过后的日本军官的面部,看起来很是渗人。接着是上道具,都有哪些道具呢?说来你可能不信,一把用很粗直径(也不知道有多少mm)螺纹钢制作的近2米长的火钳,净重88斤,一只炉膛装有三个蜂窝煤的做饭用的煤炉子,一个特制的净重近10斤的灰撮子,用一条粗壮的铁链将这些东东锁于朋友身上,为防朋友自己卸下这些,铁链的接口处还用一把1斤重的大铁锁锁着。头上再戴着一顶足有三尺高的喇叭筒帽子,上面写着“扒灰佬”字样,胸前还挂着一块厚重的大木牌,也书有“烧火佬”三个大字。这套行头加在一起足有一百三十斤以上,只可惜我朋友那单薄的身躯,哪经受得住如此之重啊,被打扮之后的他,坐在椅子上,全身抖动不已,脸上豆大的汗水犹如雨下……
朋友的妻子也被打扮得很是“别致”,脸上涂满了白色的消防粉显得白撒撒的,戴一幅一只眼眶有黑色墨镜片,一只眼没镜片光眶的眼镜,隐意为对自己老公“烧火”儿媳妇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手拧着一只灭火器,意思是暗示对自己老公“烧火”的事灭火。
更可怜和“搞笑”的还在后面。婚礼在中午12时38分准时举行,当婚礼进行到“新郎父母”上台见面新儿媳的仪程时,在“鬼子进村”音乐的伴奏烘托下,朋友夫妇欲上台,哪晓得朋友竟然被“行头”压得在座位上起不来了,但婚礼等着呢,没办法,朋友只有在四个小伙搀扶下,缓缓走向、实际是被四小伙架上舞台。看着朋友夫妇的狼狈样子,看着这样“闹洞房”的内容,众宾客都笑得前俯后仰,而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三是“拓展”了“闹洞房”的目标。人所共知,“闹洞房”的目标对象本应是当日大婚的新郎新娘。然而,现在一些地方在“闹洞房”时,把目标对象“扩大化”,不仅“闹”新郎新娘,还连同新人的家人也一同被“闹”了起来,如我前文所述,让新郎官的父母也“附带”着享受了一次“难得”的被“闹”的“待遇”。还有的地方“闹”新娘“伯老”哥的,更有甚者,还有借机揩油,大闹“伴娘”的。前不久,我在网络《头条新闻》上看到,一名年仅16岁尚在读初中的花季少女,因长相漂亮,身材发育得凸凹有致,被邀为其同学的朋友做新婚伴娘时,被一群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人们“闹”,他们将少女围在中间,群魔乱舞,众人饿狼似的齐将自己的魔爪伸向姑娘的衣服里乱摸,姑娘惊诧无比,无法抵挡,吓得大哭不已,众恶魔不仅不住手,反而又将魔爪伸向少女的裤内……
事后竟还若无其事、厚颜无耻地说:“不就是摸了两下吗?”可见这些人龌龊到了何种地步,简直就是“人渣”。
姑娘回去后,身心备受摧残,精神抑郁,多次被噩梦惊醒,几次欲轻身,幸被家人发现制止。
面对上述情形,我要大声疾呼:希望有关方面管一管这种不齿陋习,如此低俗的“闹洞房”该休矣!
2019年7月3日于湖北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