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个意思了。
约莫过了七八日,家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那日的担惊受怕变得有点搞笑。父亲紧张的神色多少缓和了一些,陆云之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找小胖和郑烈二人去到处玩耍。
那天傍晚陆云之和小伙伴们道别之后,手里拽着一根细柳条,哼着自己瞎编的曲子往家里跑去。才一进门,我就知道又出事了。
张开着大门的客厅里面,正坐着斑鸡。只见他神情呆滞,眼神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整个人的身材更为消瘦,给人一种掀起衣服就是骨架的感觉。
父亲也坐在那儿对他说着什么,但是斑鸡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看到陆云之回家了,父亲向他招招手,让他赶紧过来。陆云之发觉父亲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好像是眼睛变得更为深沉明亮,整个人的气度也变得沉静非凡起来。不过那一瞬间,父亲好像看出来他的疑惑,对他笑了笑,然后陆云之再一眨眼,爹又变成了一个朴朴实实的农民,依旧是那个穿着灰白布衣、黑色长裤和千层布鞋的中年人。
陆云之坐在客厅的凳子上,小声问道:“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大哥的样子…”这时候斑鸡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但是几秒就又灭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小云,我把大口害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我该死,我该死啊!”
“啊?”陆云之听了一惊,李大口怎么了?难不成也死了吗?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然后转头对陆云之说道:“小云啊,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了。这样吧,你现在把斑鸡当成你的亲人,试试看他是否有什么凶险?”
陆云之轻轻点点头,望着斑鸡努力想象他是我的哥哥,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什么感觉。父亲看我一副坐立不安,显得十分焦虑的样子,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别急,小云,不行就换一种方式,再试试看?”
陆云之心想:既然斑鸡不行,那换成他的家人吧,换他儿子试试看。我在脑海中想象着,他儿子是我的亲侄子,本来和我同龄,该追着我屁股后头一起玩的,竟然被人害死,尸骨未寒又来害他的父亲……我心里怒火一起,双眼一瞪看向斑鸡,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啊!爹,我感觉很难受,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怕是陈大哥还会有什么危险!”陆云之揉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唉,怕就怕这种阴魂不散的东西。小云,你回屋歇着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请什么法师来做做法。”父亲摇头说道。
“斑鸡,你先住我这儿吧。小云,你先和我们住一个屋。”父亲又吩咐道。
“嗯,知道了。那陈大嫂怎么办呢?”陆云之担心的问道。
“她没事儿,前几天就已经回娘家了。你别管了,好好休息把,明天一早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位大仙,过来给看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云之就被尿憋醒了,爬起来一看父亲已经走了,八成是去县里请什么法师去了。娘还在旁边睡着,他悄悄穿上鞋往外走去,撒完尿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发现斑鸡也迷迷糊糊的出来上厕所了。
“陈大哥,你也来嘘嘘啊?”陆云之揉揉眼睛问他道。
“嗯……”斑鸡好似没看到我似的,径直走入茅房去了。陆云之心想,你可真能睡啊,难不成做着梦来上厕所的?
陆云之也没在意,颠颠又回到被窝里,睡下了。等到日上三竿,母亲拎着他的耳朵把他给被窝里揪了出来:“哎呀,我说小云你咋一点都不自觉呢,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觉,快起来吃饭了!”
“好好,我起来,娘你先放手嘛!”陆云之揉着耳朵,赶紧掀开被子,穿上了衣服。
“看来啊,得赶紧送你上学去了。天天这样也不行啊,等我去找老李说说,让小胖和你一起去上学。你们再和咱们村里那几个大点的孩子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母亲在我旁边叨叨道。
“好啊,听说上学很有意思啊,比天天在家闷着强多了。”陆云之兴奋的说。“哎?对了娘,我爹回来没有啊?”
“还没呢?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去找什么大仙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母亲说道,“你别管他了,快起来吃饭吧,一会儿都中午了。”
陆云之穿好衣服跟着走到客厅的饭桌上,娘今早煮了小米粥,还有玉米面白面掺和蒸的窝头,配着一大碗腌白萝卜。
正准备动手吃,突然想起来斑鸡还在我家睡着,陆云之随口问了母亲一句:“斑鸡没起床吧吗?怎么不来吃饭啊?”
母亲面带疑惑的说:“我也不知道哇,我早上饭做好先叫的他,敲门好几次,都没回应,怕是睡得太死了吧!我又不好直接进门去。”
嗯?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陆云之正准备过去敲门看看,就见父亲带着一个道士正从门那边进来。
这个道士看上去和父亲年纪相仿,身着浅灰色老式长衫,背着一个暗黄色行囊。他面皮发黄,眼睛微微发亮,嘴巴周围还有一圈青色的胡茬,头上挽着发髻,用一根不起眼的木棍松垮垮的插着。走路时腰板挺直,步履轻盈,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干净利落,貌似是一位得道高人。
陆云之跑到院子里,说道:“爹,你回来了,这位叔叔是来帮我们的吗?”
父亲笑着说:“噢,这是爹在县里打听到的一位居士,请他过来看看斑鸡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柳先生,这就是我儿子陆云之。”
陆云之抬头望向柳先生时,他也正低头打量着陆云之,眼神中略有疑惑。陆云之赶紧叫了一声:“柳叔叔好!”
柳先生皱了眉头,抬起左右掐指点了几下,又恢复了平和的神情,说道:“云之啊,你这名字应该就是我师叔给你取的吧。”
“哦?”陆云之和父亲都有点惊讶,怎么这个柳先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年爷爷说他的名字是一个算命先生给起的,难道说正好是柳先生的师叔?
“这事以后再提吧,我看你们这次遇到的事儿不小,而且家里还残余些许邪气,恐怕有脏东西在作祟啊。”柳先生低声说道,“走吧,我们进屋看看。”
陆云之和父亲还有柳先生一起进了客厅,柳先生坐都没坐,就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父亲听到后点点头,让正在卧室收拾屋子的母亲先出门避一下,母亲没说什么,拿起来一些脏了的衣服,抱着木盆去水库那边洗衣服去了。
柳先生这时候又说:“你们西边屋子住的就是那个斑鸡?”
父亲点点头:“是的,暂且让他住在我这儿了。”
“很可惜,我们来晚了,他应该已经被害死了。”柳先生略显遗憾的说道。
陆云之心里一凉,什么?斑鸡已经死了?可是早上嘘嘘还见他来着,怎么会死了?父亲也是急忙打开西屋的房门,喊道:“斑鸡?斑鸡?你怎么样了?”
陆云之和柳先生跟在父亲后面也进了房门,他只觉屋里有些阴森发冷,以前自己住的时候,这屋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叫了半天也无人答应,父亲来到床前掀开床帘一看,斑鸡呈绷直了身子躺在那里,闭着的眼睛上两只发黑的眼圈十分明显,嘴唇微微张开,略微发白,漏出来两颗黄门牙。
父亲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指按住了他的颈动脉,摇摇头道:“确实是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你跟我说的来龙去脉,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进了人家设的圈套,被人当成诱饵,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才导致被冤魂缠身,全部枉死。这还不是更糟的,更糟的是,现在轮到你们了。”
陆云之心里大惊,急忙拉住父亲的胳膊说道:“爹,这,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并未显露出不安或惶恐的神色,对柳先生说道:“柳先生,您看这该怎么破一下?”
“方法倒是有,不过对我本身伤害也不小,我有一个条件。”柳先生说道。
“这……”爹脸上面露难色,“需要多少钱?”
“哈哈,倒不是金钱之物,这样,我也不啰嗦了,让你儿子做我徒弟,我教他道法,如何?”
陆云之一听有点懵,要收我为徒?难道是因为自己根骨极佳?父亲沉吟半晌,说道:“能跟柳先生学习道法自然是很好,但是我还是想让小云能有个普通人的生活,这事儿能不能等他大点了自己决定?毕竟他也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我不想让他的童年和别人不一样。”
“嗯,这个好说。那就这样定了,等他十八岁,我自会再来找他。”柳先生说道。
父亲无奈的点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今晚作法。”柳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