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承载了我整个高中生涯的专车(从家里到学校的班车),窗外的风景依旧青山绿水容颜不改。
这么多年了,班车还是原来的紫色只不过变淡了许多车身也刮擦了不少地方,凹凹凸凸的,一辆班车的最长寿命是多久呢?我想肯定比我那整个高中生涯要久的多。从家里到学校来回的两头是一段青春浩荡的年华。
到了大家预定好的饭店,时间才上午十点沫沫和舍友们还没有来,我似乎来得有点早。只能在门口边踱步边发消息让她们快来。
十一点了她们还没到。我却看见了丁宁,一个男人牵着丁宁的手,丁宁倚着他笑的很灿烂,两人就如此登对的走过来。我快速的转过身,背后就仿佛是巨大的阴霾笼罩了我,我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苏泊州才离开不到半年她怎么能如此快的就与别人……我真不愿意再看见她。
“嘿!南汐,是不是你?”丁宁明亮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她的声音永远那么自信又居高临下,让人望而生畏不想接近。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选择躲避,虽然在苏泊州的事情上我输的一塌糊涂,我欢喜着他好多年而他却欢喜着你。
我转过身:“是你啊,丁宁,好久不见”。
五年前。
高二文理刚刚分班,苏泊州是我的前桌。我承认我这人确实相信缘分相信一见钟情。
见他的第一眼,我在教室外面排队老师正在准备安排座位,男生已经安排好了,我往教室望了一望,正好看到苏泊州穿着深蓝色衬衫,扣子是规规矩矩的全部扣好,端正的坐在位子上看着新发的课本,他的位置靠窗,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照着他整个人散发着一层光芒,映出他并不立体的脸庞和极尽温柔的眼睛。
不撒谎,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很清冷的,就像高山上的雪莲遗世而独立,可是他的眼睛,怎会有如此温柔的眼睛,让人将他的清冷全然忘却,或许后来的我正是因为忘记了他是如此清冷的才不断的让自己难过吧。
教室外望的那一眼,是我高中多少魂牵梦绕喜怒哀乐的开始啊~
因为那一眼,我鼓起勇气和苏泊州说了第一句话:“嘿~前面的同学,我叫南汐,你呢?”
他转过身却并未看我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苏泊州”。
我如梗在咽,害怕多说什么引起他的讨厌。喜欢一个人心里是有藏不住的自卑的,因为喜欢的人在你心中是那么的完美。
后来几乎所有我们的交集都是这种断崖式的方式。
我向他借东西,他借给我,我说谢谢你啦,他说没关系。
我问他数学题,他转过身给我解题,我说谢谢你啦,他说没关系。
他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我给他递纸巾,他说谢谢,我说没关系。
小组讨论时,我问他还有什么想法么,他说没有。
课堂抽背时,他没记住,我悄悄给他提示,他和老师说他忘记了。
有一天他的钱包掉了,坐公交需要钱,我给他递了钱,他说我可以走回去。
我和他的位置都是靠窗且共用一扇窗户,几次我想关窗不想风吹的我头发乱乱的,他都说不行。
其实,所有的交集都是我故意为之啊,他就在我眼前离我那么近我怎么舍得只是悄悄望着他,所有的一切只为他能看见我、记住我、喜欢我。
但是他的话语永远那么的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都极尽温柔。而我永远掉进那温柔的漩涡。
每次我因此哀伤不已无奈的望着窗外的时候我的同桌就会抓着我和我说一大推的话。
我的同桌是个叽叽呱呱爱八卦但是很善良的女孩,她叫李沫沫,人如其名般可爱。这天她又给我八卦:你知道嘛下个月学校有篮球比赛最近在挑选拉拉队成员呢,好多女生都去参加了呢你去不去呀?她瞪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我。
“我不适合,我不去”我也盯着她黑秋秋的大眼睛对她说。
她有点气馁的回答“我们班怎么就没有人能争争气呀,隔壁班丁宁轻松的就当上了队长老师还允许她先挑选成员呢”
李沫沫本着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继续对我说:“篮球队那么多帅哥,入选了可以一起训练多好啊,再说了苏泊州也在篮球队喔”李沫沫露出诡异的笑容,用她的食指挑了挑我的下巴。
我深怕别人听见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点,他知道了我揍死你。”
李沫沫一把掐着我的腰我痒的放下了捂在她嘴巴的手,她俯身过来对着我的耳朵说:“那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就说了啊——”李沫沫站起身来,张大了嘴巴:“苏——”我见状赶紧拉她坐了下来:“我去我去,我去报名还不成么”。真是拿她没办法。
就这样我才有了与丁宁的第一次见面。
“你不行,你动作太不协调了很丑”
丁宁指着我的脑袋居高临下的说着。此刻还有许多同我一样来“面试”的同学们,我是唯一一个被刷下来的,我尴尬的站在一旁,被别人当着许多人的面指出自己的缺点并不是件容易忍耐的事情。我愤愤不已的对她说:“也有像我一样肢体不协调的人为什么她们能入选我却不行,你不公正!”丁宁转头带着那些入选的同学们向训练场走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快走吧”。
我郁闷的向沫沫报告了这一坏消息,沫沫气哄哄的对我说:“她这是对你有偏见!明明你跳的还不错,那林欣跳的比你差得多了,怎么就能进,凭什么你不能”
我恹恹的回答:“我不清楚。”
沫沫本想为我打抱不平却被我制止了:“算了,反正苏泊州就坐在我前面而我也想多点时间学习。”
我一直以为丁宁只是我人生里一阵小小的微风,吹过就散了消失了,可是我不曾想到那竟是我后来的生活中散不去的阴霾。
我依旧每天不厌其烦的问苏泊州问题,苏泊州依旧冷冷地回答我。
事情的第一次好转。是在某天刚刚下完雨的午后。我正准备上楼去教室写会儿作业。我抵达到三楼,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南汐~”
是他的声音!我向楼下望去,他居然在向我挥手。并且笑的那样灿烂嘴角弯弯好似一轮月亮,眼睛里充满了光,那是只能看到我一个人所散发的光,仿佛这不是一个雨后而是一个美丽的晴天。那样一个少年在那天下午的举动深深刻进了我的心,从此成为我心中的白月光。
我问他:“你叫我干嘛”。我尽可能让自己的回答显得平常,其实我的内心已经狂喜不已了,强装镇定原来是这么困难。
他笑着说:“没事儿,我就叫你一下,你等我上来。”
苏泊州回答我之后,跑进了教学楼,没一会儿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跑的太快的他呼声此起彼伏,微风凌乱了他的头发带着些许细雨趟过的晶莹,他的眼角还有不经意落下的雨点,即使现在他气喘吁吁也依旧挺直了身子没有跑步后的半佝偻状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他的呼吸节奏。我就这样呆在原地惊喜又惴惴不安的注视着他,双手忍不住在背后掰扯好像这样能让我冷静下来似的。
他抽出他的右手拿了一张信封,脸上依旧是那样灿烂的笑容,他把信封交到我手上能看得出他有些激动,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但又刻意的让自己显得平静而调整了表情,嘴巴正准备张开刚要对我说点什么,突然走来了一群拿着篮球在戏耍的同学们把我们撞开了,是他的球队伙伴们,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在当时那样青春羞涩的年代被一群人撞见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是炸开了锅的事情,我的尴尬就像吃苹果发现了半只虫子一样憋屈又难受。他最终是什么也没说便和队员们一起勾肩搭背的走了,只留下那单薄的背影。
我……我大概是呆滞了,没有喜悦也没有伤悲,他就这么走了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晃过神来,这封信……他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是他给我送了信哎,在此之前他没有给任何一位女生送过信呢,我可以往那方面想么?
如果当时我看了那封信,现在又会如何呢?或许一切会变得不同么?
那天下午回到教室因为马上要上课了我便把信收入书包,结果晚上回到宿舍我再打开书包,却发现信不见了,我发了疯似的跑回教室,天空乌云密布,一张巨大的黑色的布网住了天空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雨点开始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砸在我的脸上。我来到教室找遍了每一张桌椅,每一个角落,甚至卫生角的垃圾桶我也翻遍了,可是信还是没有找到。
窗外,雨大了起来,我能清楚的听见砸在砖瓦、地面上的声音,突然一声惊雷划破整个寂静的教室,震的我出了神眼泪怦然落下。我半蹲着倚靠在角落,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脸庞,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围绕着我,我只知道世界一片漆黑脑海里全是他,那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第二天,苏泊州并没有来上课。没有人知道原因,老师只说他请了病假。我恍恍惚惚的看着没有他的座位心里好像空了。
一个月以后他回来了,还带着他有了女朋友的消息。
沫沫悄悄的对我说:“小汐,你要做好准备,他的女朋友是丁宁那个啦啦队队长,听说他之前是发生了车祸呢在医院呆了一个月”
我当头棒喝仿佛时间静止了,空洞的我、空白的脑袋被这静止的时间填满。
苏泊州此刻就坐在我前面,还是那件深蓝色的衬衫、笔直的背影,我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可是他怎么好像离我好远好远,那天的笑容也渐渐远去。
我开始学会忘记和苏泊州有关的一切,学会冷漠,学会无视,学会见到他面无表情,学会做数学题时不再使用他教我的方法。
偶尔下课了碰见丁宁满心欢喜的来找苏泊州,她也会与我打招呼:“你好呀,南汐”,我估计她不知道我喜欢过你。那又如何,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在你的生命中只趟起了一圈涟漪便又回归于平静了。我总是躲避丁宁的问好,我认为没有任何的必要。
时间过去了很久,转眼我已经大四了,年少时期的暗恋也早已像患过的一场伤风,随风而去了。偶尔在大学时期听到你们还在一起的消息也挺欣慰的,也希望你们就此好下去吧。
噩耗是在大四下学期,四月份学校的樱花开的正好的时候传来的。高中群传来了苏泊州死亡的消息,死于车祸。五年前的车祸没能夺走你,五年后的车祸终究是带走了你。
原来我还是会痛,知道你永远的离去我还是不能释怀,大学四年虽然从未和你有交集可是知道你就在某处安然的活着我也感到安心,可是现在……现在这算什么。
饭店门口。
和丁宁简单的打了招呼以后,她便先进了饭店。我终于等到了沫沫她们。好多年不见了,大家的变化都很大,都更加帅气和漂亮了,这一次的聚会每个人都很开心,对于我而言也很难忘,那是一场青春的聚会。
饭后,去洗手间的时候,丁宁也在,她正在补妆:“你那时候喜欢苏泊州吧?”我一惊愣在了原地,她怎么会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不敢说因为你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丁宁边扑着粉扑边照着镜子不平不淡的说。
我走向洗手台前,从包里拿出我的口红旋开盖子:“那又怎么样,一切都过去了”我把口红均匀的在嘴唇划了一圈,嘴唇又恢复了好看的颜色。
“你不好奇当初他给你的那封信么”
晴天霹雳。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口红在我手中紧紧的握着,随后竟被我折断了,我的指甲盖陷在了口红里,折断的口红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嘭”。我赶紧打开了感应水,无措的一遍又一遍的洗黏附在指甲盖上的口红,这口红怎么像陈年的伤疤一样怎么洗也洗不掉呢?
“你慌什么,当年在篮球队训练的时候苏泊州曾经问我:怎么让女孩子开心。他说他害怕你以为他对你没感觉便想做一些举动让你有安全感,我告诉他可以写信约你出去。你也没想错,正是因为我也喜欢他,所以在你课间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偷走了那封信”。语毕,只见丁宁拿出一包香烟,唰的用打火机点燃散发出徐徐的烟雾。
“信里写了什么?”我不敢想象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原来……原来苏泊州喜欢我啊,我知道的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我几乎落泪可只能忍住,在她面前我不能。当初我只以为丁宁是拉拉队队长别无其他,原来早在丁宁的心里就视我为敌人了么。
“信我带来了,我从未打开,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给你写了什么,南汐你知道么?我真的很喜欢他啊,不然也不会为了救他从此不能跳舞,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我一次,哪怕一瞬也好”丁宁又吸了口烟吐出一圈圈的烟雾,笼罩在我的眼前模糊了她的脸庞,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救了他?五年前的车祸么?”我问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到底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什么日子。
“是,他因此答应和我在一起,可他的心从来都不属于我,他为什么不能也那样温柔的看着我。”丁宁哽咽了,她丢掉了手中的烟头,低着头用手捂面。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是良心发现么?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俩都错过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难过,你知不知道当我准备放下所有的一切正在忘记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这些是有多残忍,你希望我一辈子悔恨在过去么?”我终于是泣不成声,几年来所有的思念哀伤全被释放了出来。
“南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这是那封信,我走了,你好自为之”丁宁打开她的包拿出那封信放在洗手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用手擦了擦眼泪又把手抹了干净缓慢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封信。
南汐,你好哇:
我是苏泊州,你的前桌,你经常向我问问题的那个。其实你每次问我问题我都很紧张,我怕讲的不好你听不懂,不过还好你很聪明。
我紧张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记得有次你给我钱,还没有女生这样给我过钱,我当时真是紧张极了脱口而出就拒绝了你,有好多次我都犯了这样的毛病,我可真笨,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经常睡着,像个小懒猪一样趴在桌子上真是可爱极了。
我真想摸摸你的头发,每次从窗户口吹来微风的时候总能闻到你洗发水的香味,特别的舒服。
谢谢你在上课的时候帮助我,谢谢你及时地给我递纸巾,所以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今晚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我会在咱们这里的告白影院门口等你,晚上七点钟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喔。
看完了信,我也明白这一生我究竟错过了什么。原来不是你的眼睛极尽温柔而是只对我温柔。我像患了一场重感冒久久不能治愈,无数个午夜梦回我总能想起那天你的笑容,你的嘴角弯弯像一轮月亮,你挥着手对我说。
“南汐,我喜欢你”。
后记
青春时期,发生的事情是多么的稀松平常,可是却又那么让人难以忘怀。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样一生都不想忘却的时刻吧,那是上天的馈赠,后来多少晦暗的日子里想起曾经美好的一瞬便也能都挺了过去。
这是一篇第一人称视角的文章,亦假亦真,所有的感觉都是从“我”出发,因此这个“我”也感受不到其他能以第三人称视角写出来的东西,这篇文章就像是独白,“我”想说的故事,想说的话全在这里面,本来只是灵感来了想随意的写一下这个故事的,写下来才发现短短的篇幅根本无法完成,写成文字后,很多需要表达的感觉需要大量的文字去描写。而我还不太熟练,但我会慢慢进步的。
最后,我知道我的文笔是极其差劲的,但是我很想写下这个故事用我拙劣的语言,如果有人看那真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