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后的天气似乎并不那么如意。
窗外的枯树也发芽了。一直到前段时间,看到了缕缕花序才知此树名为杨树。后来花序长成杨絮,两个月便这么过来了。
其实也经常在回想并思索着过往,包括曾经的过往和刚逝去不久的过往。从小到大,从幼稚到成熟,真得很快。就像那风一样,转眼便吹过去了。
济南太干,尤其对于我来说。过于干燥。这座省府在气候上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吧,没有什么太吸引人的地方。初中时读了几篇写江南小镇的故事,从那时心底便有了隐约的向往。后来读了戴望舒先生的《雨巷》,心里那被搁置了许久的感觉突然像新生的火苗一样四处乱窜。于是,便真正地喜欢上了那江南小镇的雨巷。
江南梅雨时节会持续很久。从清晨到黄昏,小雨不断。天空阴暗,有些许凉意。大洋彼岸的伦敦也是小雨不断,所以伦敦的居民手不离伞,并且也为此发明了许多新奇的雨伞。有能当手杖的雨伞,有能折叠成杯子状的伞……然而在中国,尤其在那所小镇,还是油纸伞最合适。
中国古人的避雨方式有许多,像牧童顶着荷叶避雨,老翁披蓑戴笠独钓寒江。但对于才子佳人来说,一把油纸伞才是最好的搭配。
在寂静无人的街上,天空洒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有些阴暗的天空映照着灰色的石阶,雨水滴答打在伞上,随后落到脚旁。远处的石桥享受着雨水的滋养,点点雨水化成滴滴河水。
小巷,在雨中沉默。
款款挪步,她应是一袭素裙。微风清凉,摇摆裙角。几缕秀发被那偷偷钻进来的雨滴沾湿。粉红的油纸伞,增添了雨巷中清幽淡美之感。
江南小雨轻柔,能随悠悠笛声飘向远方。每一滴雨都是一只精灵,每一个江南雨巷都是精灵们的梦乡。
小巷的尽头是个拐角。过了拐角,又是一条小巷。在雨中,总会把景象朦胧,空水共氤氲。在雨巷中,会突然从拐角迎来一人,他可能是进京赶考,匆慌避雨的举子。也可能是腰佩宝玉,温儒尔雅的词人。久征沙场的将军未免太过戾气,寄游江湖的游子徒增几分凄凉。总归,这是一次美丽的邂逅,一场沁人心神的小雨。
小巷很窄,窄得只能容下一次对视,一次相遇。或许像西湖断桥三月三,许仙与白娘子的那次相遇。或许像乌江河畔虞姬洒罢红泪的相离。或许是前生注定,今世相逢。也许是华灯煌煌,灯火阑珊处。
一次相逢,便是一场爱情的象征。雨打芭蕉,那吹起裙角的风儿将远处的树叶摇摆。每一寸土地都享受在这江南小雨中。
听过许多相爱相生,相恨相离。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人金屋藏娇许倾城。曾闻蒋公多风流,一世英豪,半生戎马,却为爱妻种下满城梧桐。但江南小镇,总须在幽静中度过。
从锦绣长裙到旗袍高跟,从佩玉鸣鸾到西服礼杖。从歌舞升平到灯红酒绿,从琴瑟萧萧到汽笛鸣鸣。时光把叶儿枯黄,丝丝冷风摆动起摇摇欲坠的树叶。多少留恋与不舍,在雨城中,消逝在了远方。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酒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春意阑珊,总要在江南小雨中显露柔美。鸟儿抖落翅膀上的雨滴,轻轻地滑翔到矮檐下。远处有方小亭,亭中有两位老叟拈棋欲下,清脆的落子声和潇潇雨声相交映着。眺望镜湖,雨儿骤落荡漾起涟漪的湖面反而格外幽静。一条孤舟悠悠而来。白衣如雪,傲立船头,双手挽笛吟唱千山曲。红妆如画,抚琴舞姿,绛唇轻抿细把梅香嗅。
江南春美,尤其小镇。泛舟湖上,颇多佳意。
夜色朦胧雾渐起,雨纷纷,湖边苇荡柳成荫。明月隐,星辰稀。猿声蹄,孤鸟离。轻舟慢过,旧木成林。温一壶美酒,唱几句清词。镜如明镜,夜色如抹。无目的以前行,顺人生之路迢。天涯远,杨柳近。晚风幽荡,浮吹柳絮若白云。雨落无情,忍把白云揉作雪。只是春雨急。
江南雨城自古繁华,但终究抵不过时光的流逝。一切,都在衰老着。时光偷去了她的容颜,却偷不走她的美。被雨水磨平的石棱,在岁月中颓圮的篱墙。平静也许最能诠释这些变化,似乎与世隔绝,又似乎横跨时空。在琴瑟萧萧,悠悠前行的小船上。在雨落纷纷,幽静安谧的雨巷中。撑起一把油纸伞,沉浸在雨的世界里。雨城,小镇,不需要拔地而起的高楼,也不需要灯红酒绿的繁华。一场雨,一把伞,一对才子佳人便可。
窗外狂风,怒卷连天。烈日灼灼,辉耀相映。此地春雨贵如油,何堪高论桃源境?倘若江南,春风拂面似醉仙。
窗外风卷杨柳叶。随风摇摆,高喊:"少雨!少雨!"
曾忆昨日多风雨,随梦潜入江南城。
手持纸伞行雨巷,摘得疏梅暗嗅香。
—— 20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