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待久了的人,身上难免会“感染”上一种“二手化”的“疾病”。他们感知或认知的“皮肤”被紧紧地“包裹”在符号的“衣服里”,以至于他们的“皮肤”以及所“触摸”到的外部世界,已然不再是直观和真实的呈现,一皆变成了一种“概念”。作为“概念”的人们和那作为“概念”的世界在那里玩着一种封闭的互为镜像的虚假游戏。玩此虚假游戏并非十分不对,然而这就像沉迷于网络游戏的小孩,由于失去了对实相的世界的即时的体察,当实相世界的灾变来临,符号/镜像世界也就垮塌了。
人是主动或被动把自己装进一个认知架构、并“躲”在这个认知架构中与外部和内部世界打交道的生物。认知架构塑造着世界向我们呈现的样态。这世界极少数人是我们所接受的基本认知架构的设计者和觉知者、他们一手设计了一个对他们有利的主流叙事。而绝大多数人只是被动地把自己交给既定的认知架构、并让它全权处理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就像无能为力的乘客把自己的安全交在大巴车司机的手上一般。
当然,假定“大巴车司机”是“好人”,而“大巴车”总是“安全”的,人们“无知”地坐在被他人设计好的既定的认知架构之“大巴车上”昏昏睡觉,一任其将自己带向目的地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不过,倘若“大巴车”及其“司机”的可靠性十分可疑,则坐在被他人设计好的既定的认知架构之“大巴车上”昏昏睡觉则实属不智。
我们这个世界的基础性叙事是:人只不过是一个应当满足其欲望、应当追求社会所定义的“成功”的肉体性和符号性之双重存在物,而既有社会之运转模式旨在达成人们只此双重需要,前提条件就是遵循既有社会之既有“规则”。此既有社会叙事之“大巴车”看起来无懈可击,却有着两个漏洞:一、既有世界不能保证其“规则”不被自己破坏(大巴车司机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开车撞墙),二,既有叙事的“大巴车”并不允诺把人们带往的目的地一定是作为整体的人的幸福。此两个漏洞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那些把自己的命运全权交托给此世界之主流叙事和认知架构且将之内化为自身之属性的人一旦遭遇到此既有世界的叙事体系之自毁的状况,则其整个人也就坍塌了。而作为整体的人的生命属性和目的可能全然不在既有叙事的“大巴车”所开往的地方。
电影《黑客帝国》中,墨洛温用“如同用丝绸擦屁股”般的法语以及不过是“程序”设置的美女与美食向尼奥展示这“二手”的虚假世界之美妙,说,幻像倘若美妙,何必去追求那个或许很不美妙的真相世界呢?墨洛温的逻辑是很有说服力的。只是,当实相世界的“潮水”突然来到的时候,沉迷于玩沙滩上的城堡的人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