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吴可言
推荐一本搁在枕边大半年,每每读来酣畅淋漓,频频点头,满心赞同,不禁深深折服于其理论密致,例证丰富,直抵现场艺术内核的前沿佳作——《从格洛托夫斯基到全息影像:现场艺术中的肉身化与非肉身化》。作者是现任教于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实验艺术系的石可老师。
与石可老师并不相识,关于这本爱不释手的书,也是在一次查找资料的时候,被亚马逊书单推送来的,那个时候我在巴黎,让人捉急的物流根本不能满足如饥似渴,恨不得立刻读到这本书的心情,托了友人,几经辗转才如获珍宝地捧到了石可老师这本著作。
翻页的过程,就像是与石可老师一场对话,从他缜密的论述方式中足以窥见他在现象学理论方面的深厚功力,对现场艺术案例的旁征博引显现了他独到的眼光和广博的涉猎,更为难得的是,石老师也从事戏剧创作,能把缜密的学术研究理论也运用到创作中,在附录部分,分析了两部他的创作,清晰可阅,他在实践层面如何去探索和践行书里的理论问题。
读到一本好书,就像交往了一位好朋友,尽管还没有机缘跟石可老师相识,但是总觉得借由文字的渡船,我们可以抵达另一个维度彼岸相识。这样的欣喜真希望与热爱戏剧的朋友们分享,于是继“六·一”放送小惊喜之后,《等到七点半》专栏又要送书啦。留言给我们,告诉我你想读《从格洛托夫斯基到全息影像:现场艺术中的肉身化与非肉身化》这本书的理由,我们就会从留言中挑选,或者根本不挑选,全部都赠送这本书!
需要申明的是,这完全是出于对石可老师研究的敬仰的自发行为,没有串联任何出版商,也没有任何商业意图。只是想在所有奔走向剧场的七点半之后,还可以安坐下来,老老实实地读一本书,梳理梳理我们眼前的纷繁与复杂,读懂现在的现场艺术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愿意一起读书且分享的小伙伴,欢迎加微信号“空间君”(微信号:kongjianxiju2015),可言在线上和大家一起读书交流。
今天要分享的,与这本书的内容无关。是由书里探讨的理论而引发的关于几场新媒体技术舞台作品的思考。
一、虚拟的真实与舞者的身体
编舞家姆哈·麦佐机(Mourad Merzouki)创作的《像素Pixel》(又译《法国3D光影》2016年天桥剧院上演)与十一名来自马戏团和嘻哈舞队的舞者一起,在从天到地全覆盖的像素之中互动舞蹈。
像素呈现的时空,有时一动不动,有时下起雨来,有时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舞者们卷入其中,有时又如同鸿沟将舞者们隔绝到不同的界限中。“像素”的含义是指一个图像的小方格,但是舞台的浑然一体的视觉效果并不展现为由单一“像素”所构成。这里的“像素”是指代舞者。 “这些像素让我想起我们的社会,”编舞姆哈·麦佐机解释道: “人在集体中的存在,就像这”像素“一样,是独立真实的存在,但也被融进了其中,难以捕捉到纯粹单一的个征。像素是一个诗意的象征。”
视觉上让人惊呼的舞台呈现实际上是对舞者身体反应的一种挑战。眼前的沟壑、漩涡、雷雨……这些由像素构成的虚拟世界,只是一种视觉的假象。舞者需要与虚拟中发生的事情保持身体的一致,才可以传递给观众这种假定性的真实感。演出进行的过程中,实际上控制室的技术师与舞台上的舞者之间进行互动和配合。这些行动虽然在排练厅千锤百炼,但是每一次的舞动,也都像是一场游戏一样,保持舞美效果与舞蹈之间的平衡并不是一件可以机械复制的事情,当然它的可变性也是体现技术水平的地方。
数字化的舞美是这部作品最重要的呈现,但是没有舞者的身体将虚拟现实转化成一种真实的感受,观众也很难体验到虚拟时空中营造的真实体感。当舞台模拟出数字化的像素世界,为观众呈现出壮观场面之时,也是为舞者的表演赋予生命力,这种生命是一种视觉的假设,却是一种感知的真实。
二、影像的真实和真实的影像
改编自拉美作家波拉尼奥的同名长篇小说,法国鬼才导演米歇尔•维勒贝克长达12个小时的鸿篇巨制《2666》,曾于2017年林兆华邀请展上登陆天津大剧院。这部作品大量运用了实时摄影的技术,在观剧过程中,观众长达数个小时地置之在类似于演播厅一样的舞台空间,演员的表演就眼前,但是却被摄像机堂而皇之地遮蔽,表演通过投影被放大化地展现出来,而这些镜头的捕捉,又是经过了摄影机的眼睛的再捕捉。
这不得不让观众质疑,处在现场,我们的观看到底应该看什么?演员的表演?还是屏幕里影像?而更为挑战观众的是,在漫长的演剧过程中,观众被迫仰望着屏幕,在场集体阅读冗杂的文献,这种导演手法的处理,可以说是对于我们摆脱书斋,走进剧场渴望用演说和行动来解读文学作品的观剧的一种挑战。
我们如何接近舞台的真相?是更为质朴的身体,还是营造出更为丰富的场景?《2666》的作者波拉尼奥借助“寻找作家的四个文学评论家”和“寻找圣特蕾莎杀人凶手的人们”两条线索,将真实世界和虚构世界串联起来,将我们引入他在探寻真实世界过程中的不解与疑惑,而导演米歇尔·维勒贝克忠实于这种疑惑,并把这种质疑搬上了舞台,毫无保留地呈现给观众。观众恰好就在这种集体无意识中,产生了本能的疑惑。导演并没有给出真实的解释,而是创造更多的维度,让我们更接近真实,或者说“真实”这个悖论。
三、拟真的极端:全息影像
越来越多的音乐会,舞蹈剧场,戏剧表演以影像为手段,营造舞美空间,与演员产生互动,向观众提供前所未有的多媒体体验和不寻常的感官体验的演出。表演者与新媒体技术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就像像建筑师需要通过制作场景的3D软件一样,是识别这些工具的先驱,这些工具可以模拟真实从而探索新的创作领域。逐渐可见,舞台设计师成为这些工具的指挥者,并且可以处于排练过程的中心,这使得技术手段逐渐重新定义舞台的空间和时间。
关于这些我想引用一段《从格洛托夫斯基到全息影像》书中的论述:
鲍德里亚写道:
“全息”会采取什么样的客观或者形式,还有待去发现,因为全息影像的命运不竟然就是要去制造三维的电影,其程度不大于,电影的命运就是要重新生产出剧场,或者摄影再当时要去接受绘画的内容。
(Baudrillard, 1994, 106)
“相对于正常的画作,全息影像具有的是“障眼法的特征”。肉身化了的表演者可以穿过一个全息影像,和西式再现绘画使用的基本语用模型(就其根本来说是创世隐喻)一样,“只有上帝拥有这样的权能,能够穿过墙、穿过人、发觉他自己在彼岸,脱离物质”。但是对观众来说,全息影像,或者扩而广之,浸入式科技,乃至虚拟实境的政治层面很明显,“不再是视域作为眼睛的灭点,你现在处于相反的深度模式,你自己变成了灭点”
(Baudrillard, 1994, 72)
关于“剧场真实性”的探讨,今天仅仅是一个切入,希望跟更多的朋友来交流,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家门中走出,走进剧场,在同一个七点半等待戏剧上演的共情之处。
编辑:王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