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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初上,夜未央。花花绿绿的步行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和嘈杂,四下静谧安详。唯独有点异常声响的,便是街尽头的发廊。在夜幕的映衬下,发廊里的红光,显得如此耀眼和神秘。
这所发廊不大,与周遭的高楼相较,显得如此渺小、羸弱,让人经不住升起一丝怜意。即或如此,门框上的一对楹联,却熠熠生辉,委实气派,彰显出“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般的倔强与不屈。上联:抖落凡间尘埃,下联:挥洒青春风采,横批:七情谷。短短十余字,包罗万象,意味深长,尤其是“抖落”、“挥洒”这两个动词的活用,堪称一绝;若不是精通国学,深谙古文,熟稔伦理,又岂能撰出这般字句。
楹联中间,是两扇玻璃门,其上还有些蝇头小字,不知是甚,估摸着,应该不是“八荣八耻”。透过门,可见厅内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女子,她们有的成熟端庄,有的含苞待放;或是正襟危坐,或是四仰八叉,亦或安然信步。总之,姿态迥异,韵味各不同。
她们是发廊的洗头妹。人无贵贱之分,业无高低之别。“洗头妹”这个称谓不但不卑微,反倒令人钦佩。她们表面上是洗头妹,骨子里却宛如铿锵玫瑰。
不论春寒,还是夏雨,她们始终坚守岗位,不卑不亢;不论秋霜,还是冬雪,她们自当岿然不动,不离不弃。在寂寥的夜里,柔弱的他们迈开勤劳的双腿,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这不值得称赞吗?为响应号召,虽是绵薄之力,依然奋不顾身投入“大力发展第三产业”的浪潮中。这不让人起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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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有人行色匆匆的走进发廊,他们与她们心照不宣,他们与她们心有灵犀,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皆可意会。没能进来的人,留恋的往发廊里张望,渴盼着与玫瑰来一段邂逅的浪漫;他们不知,邂逅是需要用票子做铺垫的。
时不时有人心满意足的走出发廊。微弱的灯光下,两张熟悉的脸赫然映入眼帘,那不是杨局长和李科长吗?他们也来洗头吗?听说杨局长前几天刚刚履行,今天应该是来庆祝的吧。洗个头罢了,千八百块钱,对于他们,不在话下。
还是有问题,李科长来干嘛?没必要组队洗头吧。嗯,好像一起干大事的人,需要纳“投名状”,想来,李科长是来纳“投名状”的,以表示自己跟杨局长一伙了。
杨局长有好几套房子,每套房子里都住着一个洗头妹。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洗头。发廊的女子将杨局长一行人送至门口,杨局长舔了舔宽大的厚嘴,说:“今天那个东莞技师不错,下次还找她。”说罢,打了个哈哈,潇洒离去。
行人进进出出,不觉,业已夜阑人静,天空还挂着一轮未入眠的月亮。月光映在发廊的门框上,那一副楹联在月光中跳跃、旋转,挑逗着过往的人。好一个“抖落凡间尘埃”,好一个“挥洒青春风采”,好一个“七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