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二十岁,约了摄影师拍写真,正在化妆时,翻了翻朋友圈空间 全都是各种生日祝福。
高中时代暗恋的鱼蛋儿竟然也发了“生日快乐”给我。
隔着屏幕,我想到他正身处中国某个不可透露地点的军营里,一周也难得发一次手机下来,不免欣喜。除了鱼蛋儿,初中时期的玩伴子谦和已经结婚了的菁菁也送了空间礼物。
这时,化妆师丽丽姐对隔壁桌做造型的小哥哥说“你又在说什么黄段子,少儿不宜哦,我这位妹妹还在读书哦”
”大学么,二十来岁呗?我也才22啊 都拿了两年工资 “造型小哥哥问我。
丽丽姐笑了“哈哈,我可是16岁就拿工资的人,算到今天我还拿了四年工资呢”
今天,同样二十岁的我,闭上眼,一下子就陷入了思考。
1.鱼蛋儿
鱼蛋儿与我同班,或许是机缘巧合,也或许是我那幻想的“命中注定”。我们是前后桌。
就是那种中学时代最容易暗生情愫的座位。
但暗生情愫的仅仅是我。
高中时候,鱼蛋儿与我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身体素质极好,壮壮的,也高。打篮球很棒,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踢足球,跟着校队参加不少比赛,可惜都是当守门员。
我知道他很不甘,在我心里他肯定得是前锋啊!
高三时候,鱼蛋儿已经无心备考,整天逃课踢球,在同学之间卖钱币做做小生意。后来正巧碰上空军招飞(招募飞行员),班主任说,是个好机会。
消息一通知那时候,我就看到鱼蛋儿眼里泛光。其实,老班也知道,全班身体素质和视力都符合的也只有鱼蛋儿了。
一下课我就趴到他桌上催他报名。
下课去了趟老班办公室,回来时,鱼蛋儿满脸失望,他说,“不行”,指了指自己脖子“我这里有疤”
后来大家都匆匆投入了高考备考,鱼蛋儿最后也勉强考上了东北一所三本,而我风风光光的考了名牌大学去了大城市。
大一时候,鱼蛋儿过的很是颓废,和我聊天,他总感觉自己一无所成,和我光荣而一帆风顺的大学生活相比,他很是狼狈。
再后来我脱单了,我们就慢慢没了联系。
直到大三某一天,我才突然从朋友的票圈发现,鱼蛋儿早就已经入伍当兵去了。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场“不告而别”,特别是告别的还是我喜欢那么久、关系那么铁的好朋友。
我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
这就像高中语文老师说小说结尾的类型一样: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我气他连招呼也不打就离我而去,但又为他终于实现理想,开始为自己慢慢变好着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高兴。
就这样,曾经坐我前桌的鱼蛋儿成了一个兵哥哥,退伍时候估计都有军衔,这我不懂。
关于军营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个谜,由于保密,我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动向。但事实就是这样。
或许他这时正在操练吧,而我却好不容易在激烈竞争的专业里熬过了考试周开始了暑假。
2.子谦
子谦从小与我一同长大,旁人眼里我们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可是他越长越高竟然像雨后拔节的竹子,初中时候就远超他老爸,直奔190。
他爸是某个造纸厂里的厂长,每个月薪水也多,所以子谦也衣食无忧的,从不学习,特别淘气。初中时候爸妈经常出差,子谦就拿了他爸藏的私房钱买了一大堆明星的周边产品在学校卖。
我们初中那会,快乐男生、超级女声等等选秀不断,迷什么李宇春、张杰、魏晨的一大堆。子谦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娱乐报纸、明星贴画、海报,在班上卖的顺风顺水的,谁也不知道那玩意能不能回本,总之口口相传,年级里都知道3班有个卖明星周边的,东西便宜又好。
小生意正做得如日中天,班主任不知从哪听来了,点名要子谦叫家长来,说是败坏学校风气,很是生气。
脚趾头也能想到,子谦的小生意梦破灭了,他与父母大吵了一架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根本不想再读书了。
吵了三天三夜,后来,子谦就退学了。
因为家住一块,我偶尔能上学路上看到他大清早出门。子谦瘦了好多,问他近况,只是说在KTV打工,也在餐馆端端盘子,每个月也能挣点小钱。
他阴郁了好多,我注意到他胳膊上也有些淤青。但他还是笑着对我说:“快去上学吧大学霸,该迟到啦!”
“哦哦,是了,你,....你加油!”我不知道该怎么祝他。我想,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考上大学谢师宴上请了子谦,他那时候已经活力四射,穿着十分潮了。和爸妈和好了的子谦,正给他们倒酒,我妈上前说“你家子谦有出息,都名模了,小伙子又帅了不少!”
阿姨有些羞涩的笑:“没有啊,他就是瞎弄,给淘宝店做模特罢了”
“会挣钱哦,像你家他,享福哦”
我望了望子谦,他已经接了一个小公司做做平面模特,平时专门给哥们合伙开的网店做模特。一米九的大个子,简直就是衣服架,穿什么都好看。
“来,墨林”子谦对我举杯,“祝你学有所成啊”
“谢谢!你呢生意兴隆啊!”
3.菁菁
菁菁是我小学同桌,五年级刚开始,语文老师就给我换了同桌,原来那时候,菁菁就随爸妈工作变动转学了。
小学时候大家qq都不普及,计算机课建的群,还是我给菁菁创了qq号拉进去的。菁菁转学后我一直在联系她,可是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直到我初中快毕业的某一天,那个几乎从没亮起的头像终于回复了我——
“墨林,你还记得我么?我是菁菁”
我在电脑前特别激动,一时间问这问那的,现在在哪上学了,老师同学好不好,地址在哪可以明信片......菁菁在那边停了好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的头像又开始闪烁。
“墨林,我其实不是转学,我是辍学了应该这么说吧,我不读书了。”
我惊了一呆。
“其实....墨林,我没什么朋友,实话说,你别告诉别人啊,我和爸妈回家种田了,地里荒着也不是事儿。还有,我妈她非要和隔壁哥哥家定亲,可能过段时间我就要嫁人了,我挺怕的。”
我又惊了一呆。
我不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头菁菁给我简短的诉苦了一番,从整个语气来看,她这些年似乎是饱经风霜,尝遍了人生百态一样。
而我,与同学们在窗明几净的教室,课间纸飞机砸闹着,课上听老师谆谆教诲,课后埋到题海里做着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的中考真题。
去年暑假,我和妈妈在菜市场买菜,偶然看到一个角落的摊位,摆着新鲜的豆角和黄瓜,妈妈走上前问什么价。女老板一抬头就与我目光相撞。
菁菁!
我心里一惊,没敢喊她。女老板很年轻,脸看上去很像她,旁边带个着孩子正抓着个西红柿在啃。
她似乎也没认出我,给妈妈称了几根新鲜黄瓜让我们慢走,带着些许羞涩。
这青涩的微笑像极了小学时候的菁菁,我回头看了看她,她正在整理蔬菜,竹椅上的宝宝估计两三岁。但又或许,这又不是菁菁?
......
“嘿,画好啦”丽丽姐对着镜子里娇好妆容的我,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唔,我眨了眨眼,似乎感觉有些头疼。
回想起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往往的朋友和同学,有的已经就业工作,有的入伍当上了兵哥哥,还有的可能已经结婚生子,而我却依然在读书,读书,读书。
一两岁,在母亲的怀里牙牙学语
四岁,进幼儿园认识花草树木、唱A B C D字母歌
七岁,背起书包成为一名合格的小学生,开始成为分数的傀儡,没拿一百分也要被母亲拿棍子打手
十三岁,升学读初中,被父母老师给予厚望,开始为重点高中埋没在题海,放弃休闲娱乐的时间眼睁睁听着楼下玩耍的嬉闹,带上沉重的眼镜
十六岁,就读重点高中,成为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拼命为排名、辅导班和成绩挣扎,竞争更加激烈 每天愁眉苦脸仿佛只能在成绩中寻找安慰 毕竟,要去挤那千军万马要过的独木桥
十八岁,终于考取了理想的大学,却面临着更大的舞台更未知的挑战,依然在为升学和就业还有爱情烦恼,也一次次的质问自己受教育的意义,总之,自己也心知肚明本科毕业还是难找工作
而如今。二十岁的我,站在摄影师的灯光下,回想着曾与我同伴上学堂的人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或者工作。
那些与我熟悉的或是陌生的面孔,在人来人往的世界里,都找到了自己的姿态。
“来,哎对,头向左偏,眼睛看这里”摄影师迅速抓拍我“OK,非常好”
他盯着相机里,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非常满意刚刚拍下的照片,像看一张艺术品一样,又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温柔。
我出生已经二十年,却已经读了十七年的书。
有时,我羡慕已经工作的同学们可以自给自足养家糊口,不用再给父母带来负担;
有时,我也羡慕那些做生意的年轻人,他们一个月挣的辛苦钱,或许比我毕业后好几年拿的月薪还多;
有时,我也羡慕我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寒窗十几年,换来了在美丽的校园里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和更多的选择的权利。
“好啦,今天就拍到这。”陈摄影对我说。
我赶紧上前和他握手:“谢谢你,谢谢你”
“不谢,应该的,丽丽讲你在H城读大学呀!厉害哦,好好努力哦”
我微微笑,深呼了口气。读了十几年书呢,或许错过了一夜暴富的创业机会了吧,又或许错过了一场中学时代的爱情。
我也曾为读书放弃自己的爱好,放弃自己暂时的健康,甚至是好几年的所有课余休息时间。在别人眼里光鲜的样子,其实也有寒窗苦读的付出,我想很多人都感同身受。
不过,没什么好遗憾,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毕竟我只是社会中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每滴水都有自己独特存在的形式。
他,她,它,都在做着自己的本职,认真又耐心,有热爱也有抱怨,有开心也有烦恼。
我们不一样,或者,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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