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第42集:后顾茫茫虎穴身,忍将多难累红裙(3)

        李承鄞为了试探皇后有没有把他当亲生儿子看,故意假装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还把所有伺候他的人都撵出了丽正殿,给皇后派来的刺客以刺杀他的机会。这可以看作是李承鄞待皇后的真心——我就是让刺杀太子一事,天时地利人和,让皇后真的做得成,你若来,我便以这一剑了断我们的母子情意,你若不来,我便认定您是我的母亲,力保您到底。

        时恩见太子这么反常,慌乱无比,这是时恩从来没见过的情形。早就认清了太子待太子妃情意的他,赶忙就去把太子妃叫来了,他希望太子妃能去劝一劝殿下,问一问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里又是李承鄞待皇后的真心——在皇后刺杀他以前,哪怕是他的心腹时恩,他都瞒得密不透风。知道此事的,只有裴照,外加柴牧一党。

        小枫也很担心李承鄞,听了时恩与永娘的劝,她就带着阿渡一起来到了丽正殿。小枫叫阿渡在外面等一等,她先去看一眼,又十分客气地对时恩点了点头,最后,才安定从容地单独进殿去了。小枫这是在体贴李承鄞,有什么话,我已经屏退了众人,咱们夫妻两个,私底下来说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小枫发现,丽正殿里竟然漆黑一片,连蜡烛都没点。小枫暂时还无法适应黑暗,便开始叫李承鄞的名字,小枫一连叫了三声,希望李承鄞听见了,能回他一声。

        李承鄞当然知道是谁来了,因为他熟知小枫的声音,因为除了小枫,天底下没有哪个人有那个胆子,把他太子的名讳这么随随便便地叫出口。不过,李承鄞还是做出一副不肯搭理她的模样,呵斥小枫道,“出去!”李承鄞想先让小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让小枫受自己的连累,有所损伤。

        小枫还以为李承鄞不知道是她来了,赶忙道,“是我。”说完,她就循着李承鄞声音的来源,找到了床幔掩映后的李承鄞所坐之处。

        隔着床幔,李承鄞继续冷冷道,“我说过,今天殿内不需要任何人!马上走!”李承鄞继续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把小枫也归入了任何人的行列之中,试图激怒小枫,逼着小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枫终于慢慢适应了黑暗,终于慢慢绕过了床幔,在李承鄞面前站定,她说道,“时恩说你心情不好,我就过来看看你。” 这床幔,当然是用以象征小枫与李承鄞各自禁闭的心门了,小枫缓缓地走过了床幔,主动地靠近了李承鄞,代表着小枫因为担忧挚爱,已经顾不上她受李承鄞的呵斥、冷落了,她只想知道,李承鄞到底是怎么了。

        李承鄞本来正襟危坐来着,他见小枫来了,她还在关怀自己,他心中最柔软、最温情的地方被触动,他也打开了自己的心门,于是,在小枫向他示好以后,李承鄞立刻站起身来,缓缓地、坚定地走近了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对李承鄞而言,小枫一直就像磁铁一样,李承鄞不管身在何处,都逃不脱被小枫吸引过来的命运。

        黑暗中,李承鄞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挚爱,他突然站定,又有点犹豫一样,在思虑什么。小枫缓缓道,“我很担心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小枫首先把自己的心声告知了李承鄞——你这样,我很担心你,然后,她试图与李承鄞沟通——如果你觉得可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小枫终于主动向李承鄞表达了她一直在给予他的自由、不叫他有任何负担的爱。小枫向来都是那个最会爱李承鄞的姑娘了,所以,她才成为了李承鄞心理上的生母,在李承鄞心中,她的地位比亲手把他养大的皇后还要重。

        李承鄞又犹豫了一小会儿,他怕自己会牵连小枫,但是听了小枫这样关怀他的话,感受到了小枫允许他靠近的情意,李承鄞终于克服了他内心深处对不敢亵渎小枫的恐惧,忍不住的他,突然把小枫搂在了怀里,珍重地、缱绻地、如同惟恐把小枫弄疼一样,把小枫轻轻地搂在了怀里——你快过来,让我抱抱你吧!你是我人生中最最珍贵财富,最最耀眼的光芒,甚至,你是我唯一的珍贵财富,唯一的耀眼光芒,因为我的母后,可能会来杀我。我想要在发生什么之前,先抱抱你。

        小枫非常顺服,她任由李承鄞轻轻抱了抱自己,虽然她并没有回抱李承鄞,这当然是因为,小枫一直觉得,李承鄞不喜欢她,他可能不允许自己抱他在怀里。你是需要抱住一个人得到安全感吗?如果你想抱抱我,那便抱抱我吧,你自己最知道,你需要什么了,而我,却不会越雷池一步。

        这个拥抱,是失忆的忘川夫妇第一个正式的拥抱,也是失忆的忘川夫妇心灵靠得最近的拥抱——李承鄞感到可能失去养母、失去所有亲情的恐惧,于是,小枫以当初她去牢狱中探望李承鄞那样无瑕、纯粹的生母之爱,以任由李承鄞轻轻抱住她的方式,帮他克服了恐惧。之前,李承鄞只是在小枫跌碎了葡萄酒瓦罐的时候,下意识地慌忙抱住仰面摔倒的小枫一次而已,那一回李承鄞拦腰抱住自己,小枫心如擂鼓,而李承鄞却感觉不到这是在与挚爱拥抱,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不能让挚爱跌跤的这件事上了。

        这个拥抱,对李承鄞而言,就是个孩子投入母亲怀里的拥抱,虽然主导的一方是李承鄞。因为李承鄞没有丝毫的性欲,因为李承鄞只是虚虚地拢住了小枫,轻轻地抚摸了小枫的后肩,又垂下了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把小枫当作是能给他温暖慰藉和深切安全感的庄严的生母,而不是把小枫当作是他想与之有肌肤之亲的妻子——我们之间,终于没有牢狱的阻隔了,你也是允许我这样轻轻抱着你的、只属于我的挚爱,如果我的余生,你都能这么关怀我,给我你不会离开我的安全感,我该多幸福呢!

        小枫继续任由李承鄞这样抱她了,因为小枫的确就是李承鄞心理上的生母,她把李承鄞当亲儿子一样来爱;因为小枫知道,李承鄞并没有喝醉,他很清醒,但是这让她更加惶恐——她懵懂地睁着自己的眼睛,她想知道,她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反常,甚至这么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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