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是伴着缝纫机“噔噔噔”的声音长大的,在我记忆中母亲似乎总是坐在缝纫机前缝啊缝,夏天的晚上,雨天的下午,冬天的傍晚。
母亲有一双巧手,她的手既要下地劳作,又要给全家人做出可口的饭菜,还要负责一家人的衣服,鞋子。爸爸的裤衩,姐姐的短裤,我的书包,弟弟的背心,母亲总是能将亲戚给的旧衣服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我们家有两个房间,一间是爸妈的,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台电视机,那是全家人晚上的娱乐场所。另一间稍大的是我们几个孩子的,放了两张床,靠窗的位置放着母亲的缝纫机。
记得一个雨天,外面哗哗哗的下着大雨,小时候的雨是那种很纯粹的雨,总是那么大,那么长,像个任性的孩子,一下就是一整天。我喜欢这样的雨天,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呆在家啥也不干,尽情享受这属于孩子的游戏时间。我们最喜欢的娱乐就是在床上做游戏,而母亲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脚踩着她的缝纫机一手摆弄着各种衣服,开始她的工作。
母亲小小的身影埋在身后高高堆起的各种各样的衣服中间,背对着我们,缝纫机转动的声音和着窗外的雨声,像一首动听的音乐。偶尔我们游戏过了,把床蹦得咚咚响,母亲就会回过头皱着眉无奈的叹口气,“天都被你们疯塌了,看这雨,下个没完。”接着又转过身,继续她的作品。缝纫机的针一上一下来回跳动着,带动着针头上的线在布上绘制出规整的线条。一场游戏过后,我们玩累了,母亲改好的衣服也完成了。于是姐姐穿过的长裤变成了五分短裤穿在了我的身上,表弟的外套变成弟弟的马甲,爸爸穿破的秋衣变成了他的内裤。
(二)
有人说,母亲的味道是家里饭菜的味道,是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在我记忆中母亲的味道是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母亲是个喜欢阳光的人,一有太阳她就会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被子拿到阳光下晒,美其名曰:杀菌。晒完后整个被子都蓬松起来,躺上去特别暖和、舒服。
长大后离开了家,开始了住校生涯,再后来毕业参加工作,换过很多住处,不管多累,夜里却始终不会睡得很沉。可是每次回家,躺上妈妈铺好的床上就不自觉的睡到大天亮。每次回家前,母亲都会提前将被子晒好,床单床罩洗干净,等我回来的那天晚上再帮我铺好。
记得今年春节,提前一个月就将自己订好票回家的日期告诉了她。晚上睡觉前我照例和她铺床,母亲将还带着阳光的被子打开,嘴里骄傲的说:“前两天太阳特别好,我又拿出去晒了两次,晒得又蓬又软,盖着肯定舒服。”接着拿出一套新的大红色的床单被罩,我不禁笑了,对母亲说:“妈,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喜庆的床单,搞得像结婚一样。”母亲却说“从小你就一副男孩打扮,用的东西要么黑要么灰,特意给你买的红色,女孩子还是喜庆一点好。”我无奈的笑了,没想到母亲居然也有一颗少女心。晚上躺在母亲铺好的床上,盖着散发着阳光的大红色被子,心里是满满的温暖,这一晚注定有一个红色的美梦。
(有图有真相)
(三)
其实母亲感人的瞬间太多太多,数都数不完,她一生养育了我们姐弟五个,却将自己的爱均匀的分配给了我们。她用她的勤劳和不屈,同父亲一起支撑着我们这个家,我们长大了,她却老了: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视力差了,记忆也开始退化了,唯一不变的是她还有一颗孩子心。下面是我春节给她拍的一张照片,当时她和舅舅们打牌,很专注,对我的行为熟视无睹,连舅舅们哈哈大笑都不在意。
时光匆匆,母亲的缝纫机已经老得转不动了,耳边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噔噔噔”;路途遥遥,回家的车票总是那么难抢,一年也难得有几次机会睡一睡母亲晒好的带有阳光的棉被;斗转星移,当年的孩子如今也都成为别人的外公外婆,唯一不变的是心里的那颗童心。母亲啊母亲,你就是我的太阳,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你的温度。时间啊时间,请你慢一点,让我有更多的机会看到母亲的笑脸,听听那记忆中的缝纫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