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我的生物本能感到羞耻。
我的理智难以握住本性的缰绳,我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失控。
下午两点半左右醒来,眼前梦境犹存。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亲爱的哥哥、年轻活泼的妹妹(我与他们并不相熟,但其实一直渴望着能与之亲近吧),我们在新装修好的,宽阔美丽的新房子里。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我好奇地欣赏着高及吊顶的巨大木柜,它结构繁复、典雅高贵,我挨个观察着它各个位置的夹层大小,各个隔开的小空间的抽屉形状,并想象可以把什么东西安置进去。在接近顶部的难以触及的部分,我想那里适合挂着同样典雅美丽的壁钟。
正当我沉迷于此之时,正门发出了不间断的杂音,可能是敲门声。那个声音并不礼貌,也没有什么规律,我感到害怕。哦,此时家中似乎还有大人在,他们上前查看了一下猫眼,猫眼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不安像烟雾一样逸散开来。
大人们似乎急着出门,但正门显然潜藏着危险。于是他们从后门走了,现在房屋中只剩下我们三个孩子。正门口的危险气息徘徊不去,像钟表的滴答声一样,在安静的环境中愈加明显,难以忽略。不安的味道好像浓了一点,我和哥哥决定躲在房中,用娱乐设备麻痹自己,等待危机过去。但在此时,妹妹开始装扮自己,打算出门。
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所以尝试了劝阻,但她不会听从的,我可以预见,虽然在梦中她没有回答,但是我知道结果。于是我想到了后门,前去查看后门的猫眼。此时前门的噪音已经在自我逃避期间安静下来了,也许危机已经离去了。
可惜事情并不受祈祷的控制。后门的猫眼仍正常工作,我看到视野中有个陌生的男性,他的脸上带着满含恶意的笑容,也可能我没看清脸,但我看到了恶意化成的怪物。我感到心脏几乎被紧紧攥住了。前后门都不是好的选择,这里是高层建筑,执意出门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受到威胁,必须作出行动。我拍下了两个猫眼的情况,并对当前状况作了简要的说明,我报了警。但在等待期间,我开始在脑中寻找一切具有攻击能力的东西,汽油和打火机、西瓜刀、铁锤。如果事情失控,我需要提前准备好应对的策略。此时我似乎忘记了其他人的能力,我独自战斗,一如既往。
在我手持汽油和打火机等在门后,随时准备袭击时,警察来了,控住了门外的他。这真是万幸,我都已经做好他和我必须死一个的准备了。我带着口罩开门,向警察先生表示感谢,解除了暂时的危机,但是更深的恐惧随后再次扼住了我的咽喉。这个人还活着,这个事实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个威胁,我想要杀死他。我陈述了我的准备和打算,他似乎有些害怕,警察也试图安抚我,但是这并不能打消我的计划。我请求警察同时控制我的行动,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不安和恐惧驱使着我的身体,理智持着锁链,但是被本能的野兽拖在后面,失去了控制权。
很遗憾,警察没有控制我。对那个男人暂时的监禁保障了他的安全,同时也保障了我的。因为在正面冲突中我不一定能赢,但是为了甩开极度的不安,我只能面对危险,为了解决焦虑的根源。不安和焦虑控制着我,无法逃离,这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并不是我的敌人,他们只是想让我活下去,所以制造不安的对象就是我的敌人。
梦境到此结束,我睁开了眼,视野有些模糊。光影交错的世界像老电视的雪花画面一样在眼前闪烁,我意识到世界并不稳定。能量、波、振动,眼前看起来有着稳定亮度的事物,只是因为有着源源不断的阳光点亮了它们,倘若太阳突然熄灭,我眼前的画面也将像一闪而过的雷光一般迅速逝去,只余黑暗。
我闭上了双眼,阻隔了光子(或者光波)不断刺激感光细胞的过程。耳边传来了窗外嘈杂的声音,世界在正常工作。不正常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