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得知真相
韩强和刘丹霞的婚事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拖着。期间邻居、朋友、亲戚甚至单位也出面调和,李银凤死活不松口。旁人也无法可施,强扭的瓜不甜,硬将刘丹霞嫁过去,只怕也没舒心日子过。曲水县里的人只要说起这事,无不摇头叹息,都同情这对苦命鸳鸯。
转眼到了春天,虽然春意盎然,可是对于刘丹霞来说,春天是她最不愿意经历的季节。就是在春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三天就是自己当年生产的日子,丹霞早早请好假,准备去下河乡卫生所,她还想去找一找孩子。尽管这是一个幻想,但是丹霞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准时去的。
路上的柳条翠绿,枝头的小鸟跳来跳去,孩子们欢快地放着风筝。坐在中巴车的丹霞,目光愣愣地看着车窗外的春景,旁边的韩强伸手揽住她。“坐车累了吧,闭眼养养神啊。”韩强怜惜地抚摸丹霞消瘦的肩膀。丹霞闷闷地应了一声,靠着韩强假寐。韩强心里寻思着,等这次回去后,找中医给丹霞调理,再寻机会陪她出去散散心。
两人到了下河乡卫生所,这里变化不大,只是更换了旧的大门。丹霞红着眼睛,走到记忆里的育婴室。育婴室被粉刷一新,丹霞透过玻璃看过去,一排排整齐的婴儿床,一张张粉嫩的小脸,她近乎贪婪地望着。“哎。你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警觉地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护士在问。
“我,我...”丹霞喃喃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啥。韩强见状,赶紧扶她过来。丹霞依依不舍,一步一回首。
小护士嘴里嘀咕,“真是怪人,我还以为她是来偷孩子的。”说着进了育婴室。
韩强扶着丹霞出来,给她紧紧围巾,“走吧,也看过了。春天风寒,仔细别冻着。”又替她抹去腮边的泪水。丹霞吸吸鼻子,声音哑哑,“你等我一会,强子。我去下洗手间。”
丹霞拐进了洗手间,推开一个小隔间,蹲了下来。她想到自己年年来这里,其实也是一个痴心,根本就找不到孩子,不禁悲从心来,又掉下泪。外面水池有人哗哗洗手,丹霞也不好意思哭出声,拿纸擦擦泪,系好裤子准备推门出来。两人讲话内容传入她的耳朵,她伸出的手顿时僵住。
“云姐,刚才我看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在育婴室外面探头探脑。”一个年轻的声音说。
“哦。我也看见了。我认识那个女人,她叫刘丹霞。她每年这个时候都来这里。说起来也蛮可怜的。当年她在我们医院生产,不知为什么?当时孩子生下来挺健康的,可是没过两天,护士长说那孩子夭折了。我一直纳闷这事。”一个年纪大些的声音响起。
丹霞只觉得头脑嗡嗡直响,一阵阵天旋地转,她几乎站不住。“健康的孩子!”她的耳边不停转着这句话。她猛地冲出,一把抓住那被称做云姐的胳膊,“我的孩子,健康的孩子?我的孩子呢?他在哪里?你们把他藏哪里了?”
云姐一阵慌乱,自己怎么说出这个多年前的隐密,还被当事人听个正着。她有些懊恼,赶紧把胳膊往回抽。可是刘丹霞怎肯放手,她紧紧抱住云姐的双臂,苦苦哀求。“求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我已经找了他十年了。”刘丹霞泪流满面,痛苦而希冀地看着云姐。他们的举动引起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云姐从最初的慌乱中定了定神,“什么孩子啊?你听错了。”说完抽手想离开。
丹霞死死拖住不放,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给云姐磕头,“求求你,你做做好事,告诉我吧!告诉我,孩子在哪里?我每天都在想他。”
“哎,你快起来。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不好。”云姐想把丹霞扶起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丹霞犯起倔劲。
洗手间已经围了一圈人,云姐急得嗓子发干,她俯下身硬把丹霞拖起,丹霞还倔着不肯起。云姐边拖边说:“你先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
“你愿意告诉我?”丹霞不确定地问。
“走,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说话。”云姐半拖半扶地赶紧把丹霞带离洗手间。回头跟小护士嘱咐几句,“要是有人找我,你先替我一下。”“哎。我知道了。”小护士忙应道。
云姐和丹霞一起出来,在外面久等心焦地韩强赶忙迎上去,“没事吧?”
丹霞还拉住云姐的手不放,“这位是?”韩强问道。云姐见此情景,知道自己脱不了身。云姐轻微摇了下头,“唉,算了。就告诉他们吧。”云姐心里这样想着。
云姐对韩强和刘丹霞说:“你们跟我来,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他们来到卫生后院的雪松下,这里离材料室近,平时也少人来。云姐清清嗓子,“你是叫刘丹霞吧?你比十年前瘦多了,你生孩子时,我也在产房。”
丹霞的眼泪又涌出来,云姐同情地望着她,“你先别哭,那天你生孩子啊宫口开得慢,医生就给你挂了催产素。你应该是疼了一天一夜才开始发作的。”
“对,对。你的记忆一点不差。”丹霞急急说道。“我的孩子呢?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孩子呢?”
韩强安抚地搂住她,云姐接着说:“当时孩子头大,出不来,医生给你做了侧切。我还吓唬你,再不使劲生,小孩子会有危险的。”丹霞听了直点头。“当年生产痛的要死要活,小孩子就是不出来,我也疼得快脱力了。可是你们说再不生,小孩会有危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呼的一下使劲,小孩就生出来了。我还听到哭声的。”
云姐接着说:“小孩生出来,你就昏迷了。那孩子是我给清洗包裹的,很健康的一个男孩,嗓门特大,足足有八斤半。所以你生产时间长。”
丹霞倚着韩强,“是个男孩呢。八斤半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那孩子既然是健康的,为什么说孩子两天后夭折了?”韩强质问。
“这也是我的疑问所在。当时我把孩子包裹好,按例是应该我抱去育婴室,可是护士长说你的亲戚,要先抱去给奶奶看。医院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都是托过人情的。我就把孩子给了她。”
“护士长,她叫什么名字?丹霞急急问道。
云姐说:“护士长是郭金凤。”
“郭金凤。”丹霞恨恨地问:“她把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
“具体的经过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那孩子两天后夭折,孩子母亲大闹育婴室。”云姐回忆着。
听到这里,韩强抑制不住怒火,“我的儿子在你们医院弄没了,你们医院还骗我们。让我们痛苦了十年啊!我要去找你们医院领导。”
云姐无奈地望着哭成一团的丹霞,“你们找医院也没有用,当时出院证明写的清清楚楚,孩子是为什么没的。你们一点漏洞都找不出。除非......”
韩强稍稍冷静一下,心里明白云姐说的在理。“除非怎样?”
“除非你们找到护士长郭金凤,让她说出实情。”
丹霞激动起来,“对,强子哥。我们去找郭金凤。”云姐拦住激动的两人,“她不在这里,她早就调走了。”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丹霞只觉得浑身冰冷,牙齿哆嗦地打着冷战。
韩强想了想,对云姐说:“你就好事做到底,告诉我们郭 金 凤现在哪里?我们一辈子都会感谢你的。”
云姐看着瘦削的刘丹霞,“唉,我也是做妈妈的人,理解做妈妈的心情。郭金凤是军属,她丈夫复员之后,全家都搬去省城江州市。听说她在江州军区医院,你们去那里打听吧。”
“江州军区医院。”刘丹霞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她感激地望着云姐,双膝又一次弯下,“别,别,我也是看你可怜。”云姐忙扶住丹霞。“原谅我,到今天才说出实情。”云姐歉意地说。
韩强抑制住伤悲,“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们,我们还被蒙在鼓里。这郭金凤也太可恨了,我们跟她无怨无仇,她还是我妈的表妹,怎么做出这种事?”
“真是你妈的表妹?”云姐突然问道。“你妈是不是胖胖的,嗓门很大?”
“是啊!你认识我妈?”韩强疑道。
云姐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十年前,她无意中看到郭金凤和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就站在这棵雪松下面,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后来就听说那个大闹育婴室的年轻妈妈,匆匆忙忙被家人接出院。
韩强看着云姐的脸色变得煞白,“你没事吧?云姐。”
“我没事,大概有点冷。”云姐勉强笑了笑。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韩强问道。“没什么了,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那个,你妈身体还好吧?”
韩强奇怪云姐怎么问起自己的母亲,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她挺好的,谢谢关心啊!”
“哦!”云姐低头想了下,“这事呢,我说的都是实情。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还得问郭金凤。不过我提醒你们,这是你们俩的孩子。你们没有弄清楚实际情况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为好。”
韩强和刘丹霞千恩万谢云姐后,赶回曲水县。两人一刻都不想停留,恨不得马上飞到江州市,找到郭金凤,当面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