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空出一整天时间陪孩子,约上朋友,一起去蹦床馆玩儿。
成人蹦床馆,看着还挺好玩,但我对这类游戏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买了票让孩子们进去,我和朋友在外面聊天。
一下午倒也相安无事,准备回去了,朋友家的小儿子要喝水,她送水过去,迟迟没回来。后来,跟我说是因为遇到一点事儿。小朋友说他从海洋球池里出来的时候,有个叔叔伸手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还说他是最蠢的孩子。孩子很生气,说那个叔叔打得很疼。朋友一听,这事不对,大人怎么能打孩子呢?然后便带着孩子,去找那位叔叔问问情况。人家说,他站在球池旁,看到孩子跳下来,担心摔着,就伸手想接一下,但他没事,就在孩子站起来的时候说,顺手拍了他一下,说了句“你这倒霉孩子!”并没有恶意,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天津人的口头禅。
这事说清楚了,也就罢了。朋友回来时带着情绪,她说,咱也没在现场,人家咋说就咋样呗,你扶一下出于好心,我理解,但不管怎样,你不该拍孩子那一下。
孩子坐在旁边,仍然很生气的样子,“他不是拍,是打我一下,打得很疼,他不只打我,还说我蠢,说就没见过我这么蠢的孩子。”
我坐在一旁,没有插言,因为我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不能吃一丁点儿亏,而且,分不清逗着玩,还是来真的,只要别人碰了他一下,哪怕是他制定的规则内,一起玩儿,也能立马变脸,要求别人道歉,并不依不饶,把问题放大。他似乎很少笑,每次见他都是心事重重或气鼓鼓的样子。所以,他的话我是不太信的。
相反,我更相信那位男士解释的原因,可能真是出于好意,之后拍一下,只是为了表达一位家长对孩子的亲昵,同时提醒他这样玩是有危险的。毕竟,在游乐场里遇到的陌生人,尤其是一个大人面对一个孩子,帮一把的可能性更大,没理由无缘无故去打人家一巴掌。
但是,就在同时,台阶下面那位大哥正在跟柜台的营业员说这事,他也一肚子怨气,怪自己没事找事,别人家孩子跟他有嘛关系,伸手想去扶那一下干吗?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被人一通埋怨。这都叫什么事儿。现在这人,真是没素质。吧啦吧啦没完。
那个大哥身高体壮,说话声音也大,标准的天津腔。我们坐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
朋友越听越不对味儿,坐不住了,再一次跟人理论去。我劝她算了,多大点事儿,刚刚说清楚也就罢了,他是觉得好心被误会,带着情绪,所以说话不好听,别去计较了。但没能拦住,她心里过不去。非把那人喊过来,面对面地争论,越说越离谱。我很害怕惹事,也很怕跟人吵架,可能小时候见父母打架怕了,我一边拉着朋友,不要往前冲,怕她吃亏,一边劝她,让她消消火。
但事情到这个时候,火越烧越旺。只在短短两三分钟,发展到俩人手指着对方,破口大骂,祖宗十八代都出来了。那大哥还把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拍在人家柜台上,嘲笑我们干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块表。我生怕他愤怒到极点,会冲上来打我的朋友。
好在工作人员拉住了,我这边也拉着朋友,俩人没能靠近。后来,朋友还是打电话,报了警。我本想,俩人没吵了,冷静下来,我们回家也就得了。结果朋友仍然在等着警察,今天这事必须掰扯清楚。或许在她心里,还是相信孩子的话,就是被人打了。
终于警察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因为闹事,跟警察打交道。
在警察面前,两位当事人近距离面对面,各自跟警察陈述一下情况。那位男士的老婆也出来了,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大约三岁,一个一岁多的样子。她刚开始的态度,还是在讲道理,但是讲着讲着,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男士不说话了,只是一脸无谓的冷笑,他老婆或许才弄清情况,又一翻争吵。没素质,没教养,炫富和鄙视贫穷,各种奇怪的前言不搭后语。
一看这种情况,我又开始害怕。潜意识里想着最坏的打算,人家是夫妻俩,还是本地人,我们能不能打得过,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害怕,到时怎么安顿他们?
眼看着争吵升级,辱骂不堪入耳,甚至波及到孩子。我无法容忍这样的话语,跟那位年轻的妈妈说,“您先冷静一下,你看孩子还这么小,这样大声在这里争吵,他们在看着,会害怕的。”对方甩开我的手说,“我冷静不下来,你看她说的那叫什么话。”工作人员继续安抚,我转头对朋友说,“你不要再跟他们吵了,没有意义,既然警察都来了,就只跟警察说。不是有监控吗?先去看了监控再说。”
终于,一位警察带着朋友去看监控,另一位警察陪着那位男士在等着,一团混乱被分开,现场安静下来。我让孩子们去换了袜子穿上鞋,然后在大厅等着朋友忙完出来。那位男士坐在入口处,隐约能听到他跟警察抱怨好心没好报。我在一旁没有搭话,因为不知道该帮朋友说话,还是该对他表达同理心。就等朋友看完监控的处理情况吧,有警察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过了许久,事情终于解释清楚,监控看到的情况,确实如那位男士所言,孩子从高处往球池里跳,球池边沿都是台阶,他刚巧站在旁边,担心孩子会磕到,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孩子一把。结果孩子没有摔倒,就把手收了回来,空担心一场,他就顺手在孩子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监控没有声音,他说当时他随口说了一句,“你这倒霉孩子。”并没有恶意,也根本没有说孩子“蠢”之类的话。当时,孩子回了他一句,“你为什么打我?”他说,“我不是打你,我是担心你摔倒。”孩子没有说“谢谢”,却反问,“我摔倒跟你有什么关系!”
事情到这里,我是相信他的话的,因为这真的符合那个孩子的语言风格。
妈妈最后只能给人家道歉。错怪了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人,人家憋屈,有情绪,都可以理解。
在回程的路上,说到这件事情,孩子仍坚持叔叔是打了他,打得很疼,并骂他蠢。妈妈让他好好想想这件事,他气哼哼地说,“让我自己想,就让我想死吧。”
作为旁观者,不好插言,但一个8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是有些吃惊。
这或许与他妈妈的教育有关,经常听到他妈妈说,别人又欺负她家弟弟了,煞有介事。一开始我都相信的,后来,说我家孩子也打他,我便不信了。护短谁都会,但我也知道自家孩子是从来不会恶意欺负别的小朋友的,尤其是哥哥欺负比他小的孩子,更不可能。好几次,我亲眼看着事情发展,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作为妈妈,无条件支持孩子,这能给到孩子最大的安全感,但是,还要理性分析,是否完全是别人不对,不分对错,一味地责怪别人,只会滋长他斤斤计较,不包容,零容忍的个性。甚至为了证明他是对的,会给别人加上莫须有的错处。
晚上回去,朋友可能要好好跟孩子聊一聊,也得反思一下自己以往是否给了他不好引导与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