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事情真正发生时，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对恐惧的想象与担忧。
那个夜晚，因为懦弱，我选择了逃避，之后的岁岁年年都变成了煎熬，内心的恐惧就像一个看不清的恶魔，时时跟着我，半刻也不曾离去。
我的人生变成了一场无穷无尽的赎罪，死者的家人最终原谅了我，不再起诉，我终于确定自己不会被送进监狱。
对现实的恐惧放松之后，我反而做起了噩梦。
每当午夜，从梦中惊醒，头发全是汗。
那个人的脸是那样清晰地跳出来，就像发生车祸的当晚。
我一直避免想起那张脸、那个夜晚，可在睡梦中，那张脸突然跳出来，清晰无比，挥之不去。
那个人头上流着鲜血，嘴张开着吐气，就像离开水的金鱼，他两眼直望着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眼周虽然有了皱纹，可眼珠却像儿童一般清澈，他翕动着嘴唇，我知道他想跟我说话。
那个眼神，不过几秒钟，却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里，变成逃不掉的梦魇。
以前从没有的念头，忽地从心中泛起：那一晚，那个人真的死了吗？还有，出车祸的地点离当地的县医院很近，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为什么没想到把他送到县医院抢救，而是返回省城的医院呢？仅仅是因为省城医院的医疗技术好吗？
这些可怕的念头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或许别人也想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我现在不再担心他的家人，可那个人的脸，频频在睡梦中来找我，我禁不住痛哭，这辈子终究还是逃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