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就要恨死何烨了,不管向男家发生了什么,她这样单纯执拗的个性,一旦有了心结,是很难解开的。而现在,事情一点缓冲的余地也沒有。
向男家门紧闭着,向男一边喊着妈妈一边用力砸门,冉妹大概已猜到七八分,在里面应声着:“你先别急,马上开门!”
门只拉开个缝,向男便掀开冲了进去,地面上一片狼藉,玻璃杯的碎渣,水渍,拖把横丢在卧室门不远处,门框边上有两道淡淡的血手印,向男妈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床边地上抽泣,情绪大概已经稍稍稳定,也或许是不让向男担心而压抑着。
一切触目惊心,入室抢劫?!
向男大喊一声“妈”便跪倒在旁边嚎啕大哭,“怎么了嘛!怎么了嘛!”阿姨难过得说不出话,大概受了惊吓,冉妹示意我扶走向男,但她死揪住阿姨的衣服不放,冉妹只好蹲下来安抚她:“向男,别这样,阿姨会更伤心的。乖,起来了,就是简单的入室抢劫,谁也没经过,所以才乱了阵脚。别想复杂了啊。”冉妹转头看了大家一圈叮咛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出去乱说。”又严厉地提高了声音:“听见沒,党珍珍!”党珍珍不乐意地应承着:“行行行,我还当多大个事呢。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冉妹想了想,不放心地对我说:“下年你去老师那给向男请个假吧,想办法多请几天。”
“好!” 我应承着扶起向男,阿姨扶着床缓缓站了起来,低哑着嗓子:“谢谢大家来关心我们,都坐客厅先喝点水吧。”
“不用不用!”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何烨问冉妹:“要报警吗?”
“这还用问,不然叫你来干嘛!”五安鄙夷地冲何烨喊,“你小子该不是怕揽事吧!”
何烨翻着白眼:“你正常点好吧,现在人已经跑了,又是流动人员,而且当初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留存,报警后可能没那么快找到人。”
这是说楼上的民工么?
阿姨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都别争了,大家好意我领了,男男现在还小,这事传出去了对她成长不利。我这里,这件事过得去。”
“这事不能这么了了,坏人会得寸进尺的!”冉妹急了,“如果就这么不管了,以后还怎么再放心招租!”
“妈!”向男哽咽着喊,“你别管我了嘛!”
阿姨拍拍冉妹的手:“就过去吧,我也就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不了的。男男也不要多想了。”
“可是⋯⋯”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男男有你们这些拔刀相助的朋友我很欣慰,就不麻烦大家了。冉妹,你替我送送大家,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大家沉默着退了出来,帮着把房间打扫整理了一下,便散了。冉妹留下陪着向男和阿姨。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向男和阿姨。
也许好人不该软弱和沉默。我帮向男请了三天假,这三天里我分别经历了考试成绩下滑,父母的吵架分居,兰子的失恋,那一个冬天的坏运气都集中爆发了,我烦恼得简直要发狂,烦恼得淡忘了向男那天的痛苦。
等我回过神想起去找向男,她家已经人去楼空,冉妹说,那民工躲在不远处,见向男家就此不了了之,恶向胆边生,当天晚上又回去骚扰了一次,弄得四邻皆知,向男妈妈精神崩溃,第二天就带向男去外地了,家里事都托付给冉妹善后了。
冉妹说,向男走时抱着她痛哭失声,后悔自己三番五次阻挠妈妈找另一半,那样她们还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世上,哪会有后悔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