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76年北宋著名改革家王安石二次罢相,从此隐居江宁,不闻政事。随着王相公的愤然辞职,他倡导的新法令开始在反对派的呼声中被逐条废除,到1085年,支持变法的神宗皇帝去世,反对派占据上风,新法被全部废除。历史将这以富国强兵为目的的变法称为“王安石变法”或“熙宁变法”。
同商鞅变法一样,王安石变法也因失去强有力的支持者失败收场。不同的是,秦孝公去世后,商君本人被施以车裂酷刑,但商君之法则继续在秦国发光发热,为秦始皇统一天子积攒力量;而王安石之法虽被后来的哲宗、徽宗提倡,实际上在北宋灭亡前的40年间,一次次被翻出的法令在权利的较量、党派的攻击,甚至奸臣的利用下变了味。
1.从“元佑”到“绍述”:朕要恢复王安石新法
1085年,宋神宗去世,不满十岁的哲宗赵煦继位,初定年号为“元佑”。
新皇年幼,祖母高太后垂帘听政,高太后向来反对变法,尤其对王安石的“祖宗不足法”厌恶透顶,对曾跟随王安石变法的章淳、蔡确等一再排斥,对司马光为首的旧党大力提携,意图彻底废除新法,恢复祖宗旧制。
高太后主政九年之久,对“新党”的打压从未放松,单“车盖亭诗案”,受牵连或贬、或罢黜朝的官员百余人。当时的朝堂上将支持变法的一派称为“元丰党人”(元丰为宋神宗的第二个年号)或“新党”,反对变法的就称为“元佑党人”或“旧党”。高太后垂帘九年,朝堂基本是“元祐党人”的天下。时间划过,小皇帝逐渐长大,但太后对权利的欲望欲罢不能,久久不愿归政,祖孙二人的间隙不可避免。加之皇帝目睹父亲生前倡导的新法被司马光等官员批判的一无是处,痛恨之情油然而生;而那些被“旧党”贬谪的成员对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也是恨之入骨,故而新旧两党水火不容的较量,在宋王朝上演。
元佑九年,高太后去世,“旧党”失去靠山,亲政的哲宗对反对变法的“旧党”早已不满,于是贬谪已经去世的司马光,将苏轼、苏辙兄弟赶到岭南,将“新党”朝臣章淳等全部召还,恢复王安石的保甲法、免疫法、青苗法,且变更年号为“邵述”,绍述,意为继承,哲宗改为此号,特地强调要恢复被高太后废除的王安石之法,要继承父亲宋神宗所推行的新法。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哲宗铁了心继承父皇新法,随着新党的回归,开始对那些曾迫害他们的旧党实施报复,又将旧党人员赶出朝堂、贬官流放。
虽然恢复了新法,不过眼前的朝堂上不再是为怎样富国强兵献言献策,而是为各自私利勾心斗角,王安石之法成了二党互相攻击的利器,此法渐渐退去了王相公的初衷,变得愈加模糊。亦如,《宋史·哲宗纪》记载:“党籍祸兴,君子尽斥,而宋政益敝”。
2.宋徽宗的“崇宁”恢复老爹新法,刻“元祐党人碑”,被蔡京利用
1100年,宋哲宗因病去世,弟弟宋徽宗赵佶继位,初定年号为“建中靖国”,意为调和两党矛盾。
赵佶继位初期,为稳定时局,向太后辅政,向太后和高太后都有信守祖宗旧制的性格,所以当政后,又将旧党提拔上来,废除新法,章淳等新党又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两党较量愈演愈烈。
不久后,向太后因病撤帘,赵佶独揽大权,在他看来,自己也是神宗的儿子,哲宗哥哥以恢复父皇新政为己任,自己做主了,当然要坚定不移的走变法之路。于是,徽宗帝决定改年号为“崇宁”明确指出要继承父亲宋神宗熙宁变法,也就是王安石变法。就这样,新旧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直至北宋灭亡。
徽宗朝受宠的是丞相蔡京,此人为无原则无底线的两面派,早先拥护新法,后见新党成员遭受打击,继而又转投司马光一派,后觉新党得势,又回归迎和新法。如此之人,一旦大权在握,自然是为培植个人力量排斥打压反对者,所谓王安石的那套新政,也不过是其为实现个人目的而招摇撞骗的幌子。他一面口喊要恢复神宗朝的新政,迎合徽宗口味,一面借机打压反对变法的旧党和与自己作对的朝臣,同时借新法条例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
当丞相不久,蔡京便鼓动徽宗将破坏新法的司马光、苏轼、文彦博等人列为奸党,将他们的罪名宣誓天下,人名刻石记录,警示后人。蔡京的目的是为陷害同僚,但糊涂的皇帝并未识破他的丑恶阴谋,也就听他计策,下令将元佑年间反对新法的大臣姓名,整理后上报。
蔡京趁机将元佑以来不论是已经过世还是尚在人间的(譬如司马光、范纯仁、晁补之、黄庭坚等)一百余人罗列名单,为他们精心定罪后交给徽宗,由皇帝亲自将他们的姓名刻在石头上,史称“元祐党人碑”,凡进入到石碑的人,其作品诗集尽数销毁,其后代永不录用,且不得滞留京城。
蔡京先后两次撺掇徽宗刻碑,但凡不为他所用的的、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之人,都未能逃过蔡京的迫害。当大金的铁蹄已践踏大宋国土时,汴梁城内的朝堂上却是六贼当道,一片黑暗。钦宗赵恒即位后,蔡京被贬岭南,臣民拍手叫好,但四十多年的党争将原本羸弱的宋朝,折腾的奄奄一息,加之徽宗朝沉醉奇花异石,荒淫无道,北宋最终被崛起的女真所灭,党争随之消停。
有人将北宋灭亡归咎于王安石变法,因为若无变法则无党争,不否认,新旧党争的恶性循环蚕食着宋五脏六腑,支持还是反对,成了不少人捞取政治资本的利器。但,细读历史,王安石变法的初衷是为国而非己,而党争后来已经到了只为私利的地步,早已没了新法的灵魂,所谓的新法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帝王的不作为,佞人的上蹿下跳才是自取灭亡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