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个人去看了电影《百鸟朝凤》,选择去看这部电影,无关方励老师下跪求院线排期,无关众多知名导演推荐。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电影,关注的也不多,只知道《美国队长3》很火,《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毁誉参半,在买票之前,对于这部电影,我并未关注太多,只在脑海里有个印象,甚至连导演是谁也记不清。今天下班了想要看电影,点开之后滑了一圈最近上映的电影,毫不犹豫点开了《百鸟朝凤》,买了票。
电影开场前我手里还握着手机,盯着屏幕看电子书,直到广告结束,屏幕上弹出电影《百鸟朝凤》2012年开拍,最后剪辑完成是2014年,当时一下就懵了,为什么已经完全拍完的电影,2年后才最终公映?后来,屏幕上出现了张艺谋、李安和马丁.斯科塞斯等知名电影导演的推荐,我知道了电影导演是吴天明先生,知道了他是中国第五代电影导演的“教父”,知道了他在2014年电影刚拍完一个月就已离世,知道了《百鸟朝凤》是这位电影名匠人的遗作......
镜头缓缓推开,出现了主人公天鸣和父亲冒着烈日赶路的画面,当年的故事娓娓道来,看着那条弯弯曲曲的黄土路,看着满头大汗的天鸣,脑海里不禁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现在的我再有机会去走这样的路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总记得那是很小的时候去奶奶的老家才走这样的山路。
农田,山坡,芦苇,麦子,湖泊,烈日,一切都那么波澜不惊,可正是这样的情景让我内心觉得无比真实,比起那些所谓的气势恢宏,视觉刺激,我喜欢这样的真实,质朴直达心底,镜头沉稳有序,情感细腻婉转,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终究需要有人来见证......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唢呐与唢呐匠人的故事,故事的场景发生在八百里秦川,却让我的思绪在家乡那片土壤中翻腾,企图去搜寻与唢呐有关的记忆——吹唢呐这种活也发生在家乡的“白事”中,前来吊唁奔丧的亲戚请唢呐师傅一同出席丧礼是很重的礼仪,唢呐师傅从进门开始会一直吹,吹一阵歇一阵,直到出殡那天,送别亡人,入土为安才会停止。而让我印象最深的竟是我的两位亲人离世时的丧礼,一次是10岁,一次是14岁,本就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每每听到一声声悲戚的唢呐声,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正是这些唢呐悲鸣的余音让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亲人离世的悲痛。后来外出读书,工作,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葬礼,那些关于唢呐的记忆也定格在了14岁。
电影真正打动我的是那些活生生的角色和一个个细节,至于细节背后的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焦师傅外冷内热,表面一副臭脾气,内心实则很柔软,最终选中天鸣是因为看到他为父亲摔倒哭泣时真情流露而留下的泪水,看出来天鸣的至纯至善;蓝玉离开,自己跑到一边躲起来是因为怕自己不忍心;自己的徒弟第一次师成出活,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唢呐;自己的徒弟外出打工,他把衣服一件件到处乱丢,内心既愤慨也无奈;亲自上阵吹《百鸟朝凤》,直到咯血,也要拼命演奏完;卖了家中的牛不是为了治病而只是为了重组唢呐班;临终前天鸣说等他过世了给他吹《百鸟朝凤》,他说自己受不起,只要吹四台就够了,就是这样一个唢呐匠让人敬重又让人唏嘘!
天鸣至纯至善,最初为了父亲的心愿踏实学习吹唢呐,火场中谨遵师命“唢呐离口不离手”,救出蓝玉的唢呐,师成出班后第一次出活把钱分给师兄弟,孝敬师傅师娘,面对西洋乐器不卑不亢继续演奏,不为别人所动始终坚持吹唢呐,只为坚守自己对师傅的承诺,有情有义有担当!
当看到天鸣拿着芦苇杆不顾烈日暴雨练吸水,弱小的身影,泥泞的脸庞,细长的苇杆,我第一次被深深地打动了,我知道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匠人需要付出的艰辛远非常人能体会!
当看到天鸣和蓝玉童年时一起学习唢呐,三个小孩子荡秋千,抓萤火虫,我又深深地为这份纯真的情谊感动,不管最终谁被选为继承人,我相信这份童年浪漫的回忆会一直在!
当看到蓝玉在火场里最终说出了实话,在临别时特意叩头辞别师傅师娘,我知道蓝玉也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
当看到焦师傅的唢呐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依旧不停歇,换了大鼓继续敲,眼泪就那么情不自禁滴地流下来了!
当看到所有人围观西洋乐队,唢呐班旁无人问津;当看到焦师傅小心翼翼地捡起被踩坏的唢呐;当看到焦师傅愤怒地丢掉徒弟的衣服,而在屋里久病不起的母亲只能无奈地摇头落泪;当看到原先唢呐班的师兄弟们当下贫瘠而压抑的生活,当看到路边靠吹唢呐乞讨的乞丐,当看到病入膏肓的焦师傅卖牛想要重组唢呐班,当看到天鸣流着泪在黄土坟前为师傅吹奏唢呐,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充盈在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之中,就像在心中下了一场雨,又闷又湿......
“无双镇不能没有唢呐”
“唢呐离口不离手”
“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
……
一句句话,言犹在耳
一支唢呐,没有钢琴名贵,没有提琴优雅,但它确是几千年的传统中不可或缺的文化符号!
一群唢呐匠,从婚丧嫁娶到助兴伴奏,从农村小道到城市舞台,从八百里秦川到黄土高原,他们一直穿梭在古老的民情和陈旧的仪式里,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多少代!
那个时候的匠人,他们有他们的荣耀和坚守,一曲《百鸟朝凤》,唢呐的最高境界,只有人品与技术精湛的弟子才有资格继承和学习;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有资格在丧礼上受《百鸟朝凤》的鸣奏,这是一种艺术的骨气和信仰。
焦师傅最终没有选择资质聪颖的蓝玉,反而选了天鸣作为继承人,因为他看重天鸣的品格。
土庄的村长过世,丧礼上家属请焦师傅给他吹《百鸟朝凤》,焦师傅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査村长排除异己,查姓独大,给再多钱也不吹,这是他的坚守。
木庄的村长,打鬼子修水库,没用家人多说,纵然天鸣重病自己咯血,仍坚持吹完,这是作为唢呐匠的坚守也是自己做人的准则。
《百鸟朝凤》是和《美国队长3》同期上映的电影,影评颇佳,但档期很少,票房很低,市场的商业化大环境令人唏嘘,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让人温暖,很多名导演鼎力推荐,很多影院增加排期,很多网友真诚声援。我知道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这些举动就骤然改变,但我们总该为自己认同的人,认同的事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方励先生那一跪,如果了解背后的故事,就知道何其悲壮!认同一位影评人说的,那些对这种行为持批评,冷笑,大扬阴谋论,作秀的人,大可以理性,骄傲地看待生活,看待世界,但不要以此来轻视一个电影人的赤城。
《百鸟朝凤》是吴天明导演对自身的写照,但看到的更多的他对于艺术的深情和真情。他是一个越深入了解,就越是钦佩到不行的电影人,虽是遗作,却是吴老留给世人的珍品。我们总说“匠人精神”,“勿忘初心”,其实看完了这部电影,所有的这些不言而喻——匠人,匠心,匠品!
人生是从自己或别人繁复的经历中攫取精华重塑自我!每一个人愿意的人都值得拥有一部《百鸟朝凤》……
看完电影,心中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谨以此寥寥数语致敬一代电影匠人吴天明先生,致敬电影《百鸟朝凤》!
2016.5.13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