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燕分飞
太元二十一年，（公元三九六年）五月，慕容垂晏驾后，慕容宝在中山登基称帝，以范阳王慕容德为都督冀、兗、青、徐、荆、豫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冀州牧，镇守邺城，以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诸军事、并州牧，镇守晋阳。以赵王慕容麟领尚书左仆射，高阳王慕容隆领右仆射，长乐公慕容盛为司隶校尉，宜都王慕容凤为冀州刺史。
当初，燕主慕容垂之大段后生子慕容令、慕容宝，其侄女小段后生子慕容朗、慕容鉴，其他诸姬生子慕容麟、慕容农、慕容隆、慕容柔、慕容熙。
慕容宝次子慕容会雄伟俊逸，器宇不凡，颇有才能，深得祖父慕容垂的喜爱，封清河公。慕容垂病重之时，遗命慕容宝令其立慕容会为太子。然慕容宝却喜爱小儿子濮阳公慕容策。及慕容垂去世 ，慕容宝继位。慕容宝长子长乐公慕容盛与慕容会同岁，且素不睦，耻为其下，于是便与叔父赵王慕容麟力劝慕容宝立慕容策为太子，慕容宝遂从之，于是册立妃子段氏为皇后，册立慕容策为皇太子，慕容会、慕容盛皆晋封为王。慕容策时年只有十一岁，素愚昧懦弱。慕容会闻之，心生怨恨。
慕容宝初为太子，勤谨从事，众人交口称赞。之后便有所懈怠，朝廷内外颇为失望。小段后见此情形，为家国计，向慕容垂进言道：“太子姿质雍容，柔而不断，承平则为仁明之主，处乱则非济世之雄。辽西、高阳二王（慕容农、慕容隆），陛下之贤子，宜择一人，继承大业。赵王麟奸诈刚愎，日后必为国家之患，宜早图之。”
慕容宝平日与慕容垂左右近侍交好，左右多誉之，故慕容垂以为慕容宝贤能，听到小段后劝谏后，慕容垂上下打量了小段后一番后，冷笑道：“废长立幼，国之大忌，你欲使我为晋献公乎？”
小段氏后闻言大惭，哭泣而退，告其妹范阳王慕容德妃道：“太子不才，天下所知，我为社稷言之，非为自家，主上乃以我为骊姬，何其苦哉！我观太子必丧社稷，范阳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尽，其在王乎！”
范阳王妃吓得赶紧捂住她姐嘴道：“阿姐醉矣，莫要胡说。”
然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慕容宝及慕容麟闻之，恨恨不已，必欲杀之而后快。
及慕容宝登基后，使慕容麟入宫逼迫小段后道：“太后常谓主上不能守大业，今竟能不？宜早自裁，追随先帝，以全段氏一族！”
小段氏轻蔑一笑道：“以你兄弟凶残之心，尚逼杀其母，况能守护社稷乎！我岂怕死之人，但念国之将亡。”
慕容麟也冷笑道：“母后休得多言，早日升天，与先帝团聚。”
小段后无奈，遂悬梁自尽。
慕容宝不解恨意，与众臣商议，以段后谋废嫡统，无母后之道，不为礼葬，群臣咸以为然。中书令眭邃为人正直，出班奏道：“子无废母之义，汉安帝之阎后亲废顺帝，死后犹得配飨太庙，况先后暖昧之言，虚实未可知之，岂能如此？天下人当如何视陛下？陛下百年后又当如何视先帝？”慕容宝闻言大窘，群臣无言可对，于是按太后之礼埋葬小段后。
燕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人口匮乏，于是慕容宝登基之初，便厘定士族旧籍，分辨高低，校阅户口，取缔军营隐匿之户，悉属郡县。由是士族不满，人民怨叹，上下皆有离心。
魏国闻燕国慕容垂崩，慕容宝继位，群臣皆劝魏王拓跋珪称皇帝尊号，拓跋珪推辞道：“孤德不配位，国小地狭，兵微将寡，焉敢称尊？” 左长史张衮道：“燕主慕容宝弑母乱政，不得人心，民怨沸腾，陛下当进取中原，尔后称尊。”拓跋珪点头称善，拔擢张衮为黄门侍郎。由此始建天子旌旗，出入用天子仪仗，改元皇始。 燕辽西王慕容农悉将其部曲数万口迁至并州，并州素乏储备。是岁早霜，民不能供其食。慕容农又遣其诸部护军分监诸部胡人，由是民夷俱怨，潜召魏军来救民于水火。
魏王拓跋珪闻信大喜，于是年八月二十八日，大举伐燕，步骑四十馀万，南出马邑，越过句注山，旌旗连绵二千馀里，鼓噪而行，声势浩大。左将军雁门人李栗将五万骑为前驱，别遣大将封真等从东道出军都关，袭取燕之幽州，做为牵制。
九月十八日，魏军抵达阳曲，拓跋珪登上西山，居高临下，俯视晋阳，扬鞭直指道：“晋阳襟山带河，踞天下之背，得之，中原可定，谁人为孤取之？” 李栗应声道：“末将愿往。”言罢率五千精骑飞驰而下 ，绕城大呼道：“燕人速来战，不战速降。”
燕辽西王慕容农在城上眺望，只见城下魏军铁骑滚滚，烟尘蔽日，四周山上，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不知有多少人马，不由得心胆惧裂，不敢出战。军司马慕舆嵩劝道：“大王坐拥数万之众，见魏军来不敢一战，恐为天下耻笑，况陛下初登大宝，锐意进取，闻王怯战，又恐对大王不利。”
慕容农思考再三，无奈领万余精兵出战，命慕舆嵩守城。李栗不待燕军列好阵势，率精骑直击，燕军经参合陂一战，对魏军畏之如虎，骁勇善战之龙城兵未随慕容农进驻晋阳，慕容农于是大败，燕军四散奔逃，慕容农率残兵数千奔到晋阳城下，兵士叫城，城门紧闭不开，慕容农来至城下，高声叫道：“慕舆嵩何在，孤乃辽西王，速开城门。”
慕舆嵩在城上探头出来，道：“原来是殿下回城，这就开门。”说话间，城门半开，驶出一辆马车，不一会儿来至慕容农近前，慕容农撩开车帘，只见自己妻儿坐于车内，缩成一团，索索发抖，慕容农大惊道：“这是何意？”这时城门又缓缓闭上，城上慕舆嵩探出头道：“大王，我已降魏，念大王昔日恩情，将你妻儿送还，大王可速归中山，好自为之。”
慕容农大怒，欲引兵攻城，身后魏军赶来，只得逃命。慕容农一路向东逃去，人困马乏，及至潞川，慕容农妻子哭泣道：“大王可自行回京，带上妾等，行动迟缓，恐为魏军追上，性命不保。”慕容农也哭道：“孤为大燕辽西王，尚不能保妻子也？”左右苦劝，慕容农不听，会魏军杀到，左右亲信拼力抵挡，全军覆灭，妻子被俘，慕容农也身受重创，独与三骑逃归中山。 魏王拓跋珪遂取并州，初建台省，置刺史、太守、尚书郎以下官，悉用儒生为之。士大夫诣军门者，无少长，皆引入存慰，使人人尽言，少有才用，咸加擢用。以中书侍郎张恂（张衮弟）安排任命诸郡太守，招抚离散，劝课农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