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无力地照射在灰茫茫的江面,似乎想要把严寒驱走一些,但却力不从心,时不时吹过的西风刮得胡玫的脸有点生疼。
此时的胡玫安静地坐在码头旁边地酒楼上,桌上摆着一壶老酒几样点心,还有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她微眯着眼,时而看着空旷的江面,时而看着有些希瑟的码头,也时而饮上一杯,都说人有了点沧桑就喜欢回忆,她也不例外。
她解下腰间的一个香袋,里面放着一些花干,她闻了闻,清香依旧。这个香袋是她的丈夫亲自在昆仑采的花制成,只是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里面放着花叫什么名字。胡玫想,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会问他这花究竟是什么,香味竟弥而不褪。可惜,估计永远也不清楚这个答案了。
胡玫此行的目的,就是在等一个人,或者说是准备杀一个人。
这个人是在近几年才出现的,是江湖上恶名满满的魔鬼,手段残忍,据说练了塞外的魔功,以杀人为乐,因出手狠辣极快,江湖上还没人能真正看清楚过他的真面目,所以人称魔手鬼面。胡玫是成名已久的女刀客,这次出手倒不是因为江湖正义,只是这恶魔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她的丈夫,她还记得那个噩梦,当她接过丈夫的遗物时整个世界都崩溃了,这个恶魔连她丈夫的尸身也不留给她,她充满了仇恨。
其实胡玫也想过会不敌这个恶魔,但她想就算这样也好,她也可以跟她丈夫做一对亡命鸳鸯,想到这,她已把生死不当一回事,甚至有点期待。
上个月胡玫得知魔手鬼面要到长江岸边的这座小城与一代双枪王丛飞雪决战,她来到这座小城,很快认出丛飞雪,因为丛飞雪背后的双枪实在引人注目。随后她尾随丛飞雪来到这座酒楼,坐在临窗角落的位置,并没有人认出她。
晌午过半,风并没有减小,反而太阳渐渐躲进了云里,寒气似乎更重了。
酒楼的楼道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楼上的酒客们嬉闹如常,只有丛飞雪把酒杯缓缓放下,胡玫也把手放到靠近刀的边上,这脚步声平缓却节奏沉闷鲜明,唯有内力深厚的高手才能如此,而来这里的高手,只缺少魔手鬼面。
果然,一个整个身体都藏在蓑衣的陌生人出现了,没有人能看出蓑衣下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身披蓑衣的人的目标很明确,他走到丛飞雪的桌子,慢慢地坐下来,轻咳了一下,拿起桌上地酒便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说:“这鬼天气还是得用酒来驱驱寒啊。”话语间竟像老友相见的语气。
丛飞雪此时已把两只手都放在桌上的短枪上,语气冷漠:“阁下喝了酒,那就动手吧。”
“你们这些人总是这么紧张出手,真是无趣,”蓑衣人又叹了一口气。
“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你魔手鬼面的狠手,”话音未落,酒楼里已经亮起了一轮明晃晃的枪花。
酒客们如潮般涌出酒楼,在楼道里很多人相互践踏,狼狈不堪。
丛飞雪与魔手鬼面已经来回好几回合,丛飞雪的两柄短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二为一,大开大合,隐隐间竟有风雷作响之声。反观魔手鬼面却脚步已乱,打出的招式却显得有些凌乱。
胡玫依旧没有动,短刀已经握在手上,在她的认知中,魔手鬼面应该不止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些,她也时时看着两个人的一招一式,寻找着最好的时机以最致命的一击。
但胡玫的希望落空了。魔手鬼面在陷入下风后突然戾气大增,连续几招诡异的手法逼得丛飞雪连连退后,胡玫来没来得及出手,丛飞雪的的喉咙却已出现了几条红色的血印,然后缓缓地倒下。
魔手鬼面已经入魔,在酒楼里发着疯。胡玫把心一横,欺步上前,一招平地风沙起直接横砍魔手鬼面,两人直接就交起手来。但胡玫却明显敌不过,连连险象环生。
突然间魔手鬼面手一抓,抓住了胡玫地香袋,香袋在空中破裂,花干花粉都倾洒而下,酒楼里弥漫着一股清香味。胡玫此时却红了眼,那可是她丈夫留给她的,她转身一刺,却刺中了魔手鬼面的左肩,魔手鬼面却像是一时愣住了没有反抗,随后,胡玫挑下了蓑衣,想再砍将过去,却再也砍不下去了。
那是谁,那是她朝思暮想郎君的面孔啊,她怎么能砍下去。胡玫愣住了,随即泪水汹涌而出。
魔手鬼面却眼神涣散,喃喃道:“这是阿玫的花香,阿玫的花香..."
胡玫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了她的郎君,她思念着他无数个夜晚,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他也清醒过来,“阿玫,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可是我快受不了了,这魔功已经折磨得我不成人形,我头又开始痛了,你,你给我一个结果好吗?”
这哪是她翩翩如风的郎君,他痛苦不堪 ,他又开始丧失理智,他又在想着杀人,而眼前,只有胡玫,他咬紧牙龈,他不能容忍他自己动手。
他捡起胡玫的长刀,望着早就哭花了脸的胡玫,满脸的恋恋不舍。蓦地,他推开了胡玫,刀落。
血流过花干,太阳又跑出来,日花洒在红色的花干,有点刺眼。
至此江湖上,没有了魔手鬼面和胡玫的消息,有传言说两人决斗落江而死。
但此时一座不知名的深山里,一个道姑正坐在小溪旁,她把采来的花撒到水里,虽然她再闻不到那股花香,但她感觉,这花香如故,这情,亦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