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并不想写目前租住小区里的居民,正如我不想写这个小区。我总想自己不该一辈子都住在这样的小区里:没有绿化带,没有停车位,没有人车分流,没有干净安静的楼道……
这个小区建造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和我一样大。七十年代是个什么概念?打个比方,如果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那就是宝贝,带着老上海的韵味,一砖一瓦都沉淀着岁月的光辉。可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呵呵,那就是该拆掉的老家伙啊,老得一无是处。
如今,老龄化的程度和居住区的时间久远是成正比的,老小区住的自然都是老居民。来之前,听说这里的老人素质都很高,一般都是医院和学校的退休职工。听说曾经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小区里捡到一个装满现金的皮夹子,颤巍巍地跑到居委会交公。比较少见的好老人,没有越老越贪婪的感觉。
来了之后一看,小区通道边健身休息区的长椅上齐刷刷地坐了一排满头银发的老人,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是小区的特色景观。
一群寂寞的老人吗?需要作伴,需要温暖,对吗?
(2)
住这儿是为了孩子,我挑选的房子倒也装修得清爽舒适,小区虽然看起来破破旧旧,但是关上窗帘和门,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也还不错。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深深的困扰和打扰,困扰来源竟然是声音,小区各种各样的声音。
小区楼距太近了,窗户向外看出去,基本上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对面的楼一样。
每天早晨在阳台晒衣服时,斜对面四楼总有一个老人在吸着光明白雪酸奶,他总是发出哧溜溜、哧溜溜的巨大声响,而且一定要吸得瓶子里一滴也不剩方罢——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
小区信号很差,每次电话响起,我都要赶紧走到阳台,探出身子去讲电话。这时就会有一两个老人的身影迅速站在窗前或者过道上,直愣愣地看着我,每次让我觉得是不是把他们从睡眠中吵醒,深感愧疚,确实是打扰了他们。
当然如果开窗开门通风时,别人家的声响也听得很清楚,楼上隔三差五跳绳,楼下一个暴力娘摔摔打打地骂小孩,不知谁反反复复就一支曲子大约即将钢琴考级……我仿佛我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切的发生。
(3)
空间距离几乎为零,他们一如既往地喜欢管闲事。一天倒车时,我挪动了一下狭小通道中占用公共空间的一只晾衣架。车倒好,正准备下车去把晾衣架放回原处,却早有一位老人站在车头,大义凛然地一脸威严地警告我赶紧把衣架放回原处。
小区二次供水改造,隔壁一位老阿姨过来问我们在家的时间,顺便打听了下我的收入,她奇怪怎么会有人用大部分月收入付房租的人。我知道他们退休金很高,经常超过在职的,不过他们节俭得仿佛可以活一千年。
小区一位老人在门口卖红领巾,女儿说她肯定发大财了,因为每天早晨忘记带红领巾的人太多了,女儿说成本几毛钱的,她要卖2块,而且是垄断行业,别无分店。卖红领巾的老太太会盯着上学的学生看,谁没戴,就赶紧提醒人家。我就亲眼看到学生一见到她,就赶紧摸摸胸前,看红领巾在不在,她成了学校的校纪校风检查员。
前两天同一栋楼有一家老人去世,祭奠的摊头摆弄开来,穿僧衣的和尚来了,我知道又要敲锣打鼓地热闹几天了。果然,吹吹打打了好几天,每天门口都会聚起一堆老人围观,打发着冗长而短暂的生命之旅。
寂寞之旅求关注,而热闹却永远是别人的,这样一篇短文,我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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