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值得我花这么大力气骗吗
更新2018-03-19 22:05
“砰”一声巨响,别墅大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冲进来三个人。
打头的长身玉立、风姿冰冷,好似挂在天边的一弯冷月,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勾勒的他既冷酷又高贵,愈发的气宇轩昂,只是他脸上阴云满布,幽深不见底的黑眸藏着一股噬人的力量。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虎背熊腰的保膘。
“你回来啦。”季望舒惊喜走上前,落寞的小脸因为男人突然回家而重焕神采,杏眼亮晶晶的,藏着很多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骆凉空没有应她,冷峻如神祗。微眯的眼睛直直射向对面正拿着他的拖鞋却手足无措的女人,凌厉且凉薄的目光一一扫过她的眼睛、嘴巴……最后定在她怀孕八个半月的肚子上,好似要把肚皮射穿。
季望舒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从骆凉空的眼里读出了危险,本能的害怕想逃,可脚步终究没挪动半寸,甚至还状着胆弯腰递拖鞋。
手刚移开拖鞋,拖鞋却像长了眼睛突然飞向季望舒正低着头的脸,只听“啪”一声,拖鞋落了地,而季望舒的右脸上则印着一个不太明显的灰色鞋印。紧接着,她眼前的黑皮鞋绝情地越过她。
没有“对不起”,也没有“抱歉”,像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也像是踢拖鞋的人不是他,骆凉空径直往客厅走去。
季望舒整个人僵在那里,一腔因为丈夫难得回家而产生的欣喜如同被泼了冷水一般熄灭了,身体忍不住的剧烈颤抖。红红的眼眶里也全是泪水,但她却强忍着不掉下来,生怕因此又迁怒了骆凉空。
“去楼上穿件大衣,跟我去医院。”骆凉空背对着季望舒,看也不看她,沉着脸冷声吩咐。
一抹欣喜,徒然爬上季望舒酸楚的内心,她迅速直起身看着骆凉空,盈盈泪光里有隐藏不住的期盼。这股欣喜也很快替代了前一刻的苦涩:“那个,我昨天刚产检过,医生说,宝宝……”
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凉空的冷笑声打断了:“你不会以为我想带你去产检吧?”骆凉空转身回看她,微勾的嘴角明显传达着“你真够自作多情”的嘲讽。
季望舒的脸色刷一下变成了惨白,手足无措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骆凉空好整以暇地冷眼看着她,轻蔑的表情像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表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跟你结婚、生孩子是我家人的意思,我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反对。之所以要这个孩子,也是林缘缘得了白血病,需要脐带血来救命,而你又刚好和她一样都是熊猫血,血型相配,脐带血的救命效果会更好。”
季望舒如被当头一棒,无措的手脚顿时怔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扼住了,停止跳动。她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壁才蓦地回过神:“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似是不相信听到的真相,她边说话边摇头否定,声音明显颤抖着:“你骗我的,对不对?想用这些谎话骗我离开?”
“骗你?”骆凉空冷笑一声,突然欺身逼近她,紧捏着季望舒的下巴逼她抬头看自己,“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花这么大力气骗吗?”
第2章 不 你现在就去生
更新2018-03-19 22:05
下巴传来钻心的疼,感觉都要被捏碎了,季望舒却像是感觉不到,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明白”和“为什么”,跟下巴相比,她的心更疼几百几千倍。
骆凉空最烦看到她这副装无辜的样子,心里徒然生起一股烦躁,像会脏了自己的手,嫌恶地放开季望舒:“虽然我骆凉空不在乎跟什么人结婚,但也不会拿它当儿戏,要不是缘缘生病需要你的脐带血,我会看上你这种女人?”
感觉力气突然被抽空了,季望舒无力的顺着墙壁往下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颤抖着手想重新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认命地靠着墙壁。
是啊,她一个父母早亡、没有任何家世背景、长相勉强算清秀的孤女,凭什么进权势显赫骆家?凭什么要人中龙凤的骆凉空爱上自己?
可再想到以前骆凉空疯狂追求自己的行为,他说的那些话又似乎真是谎话。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季望舒不死心地追问:“那些爱心蜡烛、小提琴演奏会……”
“别跟我提以前的事,那就是做戏,做戏不懂吗?全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你跟我结婚。”骆凉空突然把季望舒从地上拽起来,突目圆睁地看着她,因为愤怒,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
男人眼中浓烈的厌恶和森冷告诉季望舒,骆凉空没有说谎,以前的那些美好不过是他假惺惺的作秀,他是真的为了救另外一个女人,不惜拿婚姻做赌注跟厌恶的人结婚,而她这个被厌恶的人,却像个白痴竟甘之如饴地往陷阱里跳。
她突然觉得身体好冷好冷,像置身于一个冰窖,通体冰凉,寒彻心扉。如果不是这股凉刺痛了她的心,她想,她可能气昏过去了。但她终究还是没昏过去,认命地闭上眼睛:“既然我的脐带血能救缘缘,那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可以动手术……”
“不,你现在就去生。”
冷绝的男声好似一把利刃,划破夜空,直刺人心。
季望舒脸色骤变,甚至连唇色都是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她终于明白骆凉空那句“去楼上穿件大衣,跟我去医院”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要她现在去医院早产啊。
之前的那股凉,一下子变成了冒着寒气的冰箭,对准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万箭齐发,瞬间血肉模糊。她第一次知道,人心可以这么冰冷绝情,骗她害她还不够,还想赔上亲身骨肉的性命。
季望舒双拳紧握,因为用力过猛,指甲深深嵌到肉里,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绝望死寂的眼睛渐渐露出坚毅之色:“我不去。”
骆凉空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缘缘下午就有发病的迹象了,可能要马上动手术。你现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个孩子今晚必须要生下来。”
冷厉的声音被特地加重语气后,仿佛从千里雪源吹来,狠厉冷绝,直接把季望舒冰封在原地,只留一双瞪大的眼睛微微转动,先是惊愕,随即又了然,渐渐又暗淡深沉,她似乎在一瞬间涌起了很多情绪,但最后却化作了哀求:“这个孩子孕期的健康状况就不太好,现在又只有八个多月,早产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死了就死了,有脐带血就行。”
别墅空旷,这句徒然拔高的怒吼致使连回音都带着惊心骇神的力量。
第3章 季望舒 你要造反吗
更新2018-03-19 22:05
季望舒如遭电击般的剧颤起来,起伏剧烈的胸口说明她的内心正处于剧烈激荡和愤怒,向来温柔娴静、讲话柔声细语的她也忍不住回呛:“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他的亲生父亲,怎么能说这么残忍的话。”
“这就残忍了?还有更残忍的。”骆凉空阴沉着脸应她,猎鹰般的黑眸寒光闪烁,直冻人心,只见他大手一挥,一声令下:“押她去医院。”
待命的保镖像两个拘人魂魄的黑白无常,立刻围了上来。
害怕一下子从脚底心蹿到了四肢百骸,季望舒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跑,可才转身,衣服就被一只铁臂抓住了:“季望舒,你是要造反吗?”
季望舒就是要造反!
只见她猛地拉下运动服拉链,两手一挣,干净利落地脱下,同时人也挣脱了出去。保镖站在大门旁边,她没法逃出别墅,本能地朝楼上跑去。
骆凉空脸色铁青,额头暴筋突突直跳,也不等保镖动手,气急地直接迈开长腿追上去。
毕竟是女人,又怀着身孕,季望舒很快被骆凉空堵在了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她又急又慌,明明心里气急但又不得不凄苦哀求:“子宫是孩子最好的成长坏境,在里面多待一天相当于在外面十天,我求求你,让他在我肚子里多待几天吧,存活率也会高一些……”
骆凉空巍然不动,酷寒的表情冷漠如霜,季望舒越看越心凉,泪水像决了堤终于不受控制的冲刷了下来,似乎感觉到妈妈彻心彻骨的痛,腹中的宝贝也不安的胎动着。
为了孩子,季望舒低到了尘埃里,只听“扑通”两声,她突然跪在了地上,边求边磕头:“你能不能再等几天?半个月?十天?哪怕五天都行。多几天,孩子的存活率也会大一些。我答应你,不管缘缘下次什么时候要脐带血,我都去生,一定去……”
骆凉空倏地变了脸色,心神更是被季望舒磕头的动作震惊得说不出话,可转瞬间,一股怒火“砰”地从他的黑眸中喷薄而出,大力地拽起仍在磕头的季望舒,她的额头早就磕破了,鲜血混着泪水,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怖。骆凉空似乎觉得不够,冷冽绝情的声音瞬间打碎了季望舒最后一丁点的希翼:“你求也没用,这个孩子今晚必须得生。”
“不。”季望舒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像发了疯似得激烈挣扎,“我是孩子的妈妈,我有权利不同意。”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利同意。”骆凉空怒火中烧,不过,最让他生气还是季望舒情绪失控的样子,面目狰狞,反抗的力气大的完全不像个女人。
“你不配,你就是个刽子手。”季望舒呲牙咧嘴,猩红的双目像要吃人,哪里还有以前温柔如水的样子,简直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婆子。
就在骆凉空感觉快控制不住这个疯女人,想让保镖把她拉开时,手臂突然传来锥心的疼。回头一看,竟看到季望舒死死咬着他的手臂,爆怒:“你竟然敢咬我。”
随即被咬的手本能的推开季望舒。
季望舒并不是真想咬死他,只是想借此挣脱钳制。一被推开,她就松了口,只是她刚好站在楼梯边,骆凉空推她的力气又大,她失去重心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栽了下去!
第4章 不能剖
更新2018-03-19 22:05
医院——
“子宫破裂,推产妇去手术室。”
“快,快,准备输血。”
……
腹部的阵痛如千万针扎锤打,几乎要摧毁了季望舒所有的意志,可是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她还是紧咬嘴唇,压抑着剧痛撑了下来,意识也始终是清醒的。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季望舒紧紧拽着小护士的衣服不松手。她怕自己昏迷了,这些医护人员会被骆凉空指使抛弃她的孩子。
季望舒的子宫严重破裂,里面全是血,再加上婴儿孕期的健康状况不太好,又是早产,很容易血水倒灌进气管导致孩子窒息死亡。
“快,推去手术室,准备剖腹。”主治医生冷静吩咐着。
“不能剖。”骆凉空肃杀的黑眸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冷漠。
正要被推去手术室的季望舒被迫留在了原地,好在主治医生没被骆凉空的气势吓得失了方寸,试着劝慰他:“骆先生,产妇情况很危急,如果不立刻剖腹,孩子的命可能不保……”
“就算保不住也要等林缘缘过来,剖腹产和缘缘的手术必须要同时进行。”骆凉空阴冷无情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遍体生寒。
悲凉的泪水顺着季望舒的眼角滚落下来,那些绝情的话像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将季望舒内心最深处的最后一点温暖也彻底斩断了。
“推我进手术室,我要顺产。”寂静的医院通道里,季望舒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不行,林缘缘还没来,不能……”
也没等骆凉空说完,季望舒就冷漠地打断了他:“骆先生,我这胎是头胎,即便生的顺利,也要一两个小时,足够林小姐赶到医院、躺上手术台了。”
在听到“骆先生”三个字时,骆凉空的脸色就变了,等听完季望舒的话,他阴霾的脸冰冷的如同覆盖着寒霜,盛怒地迎向季望舒的目光,只一瞬,他就被她眼里的复杂情绪震撼到了!
悲恸、绝望、冷漠、嘲讽、痛恨……骆凉空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里能同时容纳这么多的情绪。惊骇之余,也终于答应让季望舒顺产。
手术推车再次移动起来。
季望舒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这里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忤逆不了骆凉空,除了等林缘缘赶来医院别无选择,而要是真等她来了,肚里的孩子可能真的死了。所以,她只能选择顺产,以最快速度生下孩子,也只有这样,孩子才能活下来。
阵痛像潮水一样不断涌上来,季望舒疼得冷汗淋漓:“啊……”这声她强忍了很久、不想在骆凉空面前展现脆弱的痛哭声终究还是没忍住,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溢了出来。
“深呼吸,用力。”主治医生紧张道。
季望舒用力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滑了下来,口中的血腥味不断冲击着大脑神经,分娩的痛让她感觉灵魂都被撕碎了似得,几欲昏厥,神智也离她越来越远。
指甲刺入掌心,早就鲜血淋漓了,可她却似乎觉得不够,用力握紧直到发抖。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使不上力?为什么这么久还没生下孩子?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没有力气!
第5章 剖腹
更新2018-03-19 22:05
季望舒想叫主治医生,可是嘴巴一张一合,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耳边朦朦胧胧听到主治医生突然紧张的声音!
“不行啊,孩子胎位不正,卡在子宫口,出不来。”
“再这么下去,孩子真要窒息死了。”
跟着一起进产房的骆凉空蓦地眼神一暗,目光看向闭着双眼、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季望舒,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酷寒——
“脐带血会不会有影响?”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季望舒几欲碎裂的灵魂,意识明明处在迷离边缘了,但她却像被一股强大力量拉着,强撑着清醒过来,她先是在骆凉空脸上停留了一秒,后很快转向主治医生,明明很虚弱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和理智。
“剖腹。”
原本清亮的女声因为阵痛而变得喑哑,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话里的决绝、刚毅和不容抗议。
“不行。”
骆凉空的冷酷同样不容抗议。
“骆凉空,你最好祈祷我死在手术台上,否则孩子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力气,季望舒突然能说一句完整话了,虽然很虚弱,但却像一把铁锤重重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产房诡异的静了下来,医护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怯怯地看着盛怒的骆凉空和同样盛怒的季望舒。
就在这时,产房外突然响起骆凉空秘书的声音:“骆总,林小姐来医院了,刚刚送进三楼手术室。”
盘旋在两个人间激烈的火花“卡擦”一声断了!
骆凉空阴霾着脸,冷声道:“剖腹。”头也未回地出了产房。
生了一半又要剖腹其实是很危险的,孩子可能得救,但产妇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尤其是季望舒因为摔下楼梯本来就失血,简直是拿生命在刀尖上行走。她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为了救孩子,她没得选。
季望舒选择了局部麻醉,因为她再难再痛她都要保留意识,不怕别的,就怕自己没了意识,这个孩子会被心狠的骆凉空抛弃致死。
肚皮划开的刹那,季望舒清晰感觉到了,虽然不痛,但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这一刀,是残忍真相对她的轻蔑嘲讽,嘲笑她的痴心错付,妄把虚伪当真情;这一刀,是阴暗人心的自我解剖,警醒她人心可以绝情到拿亲身骨肉当“解药”,甚至罔顾幼小生命的脆弱;这一刀,更是割断她和骆凉空所有情谊的绝望,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像要把指甲刺穿掌心一样,即便手掌早就血肉模糊了,季望舒仍在持续用力,心里的疼远比掌心疼几千几万倍。
时间一点点过去,因为是早产并且时间拖的有点久,孩子取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缺氧身体成了青紫色,连哭声都没有,但好在有微弱的呼吸。
季望舒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苍白无力的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圆满,从今往后,她就是妈妈,有孩子了。
就在她喜极而泣想让护士抱孩子过来给她看看时,手术室里突然冲进来一个人:“立刻带脐带血去手术室,所有人都去帮忙,快!”手术室里突然跑进来一个人。
“孩子要赶紧送保温箱,可我还没给他清理完,我能不能……”
“留在这里”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来人冷声打断了:“不能。要是因此耽误了林小姐手术,骆先生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么?!”
第6章 宝宝 别留下妈妈一个人
更新2018-03-19 22:05
季望舒的心脏忽的一阵急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转身的小护士,绝望地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抱他进保温箱……求求你……”
“对不起!”虽然面色愧疚,但小护士还是果断地放下孩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低、直至消失,季望舒手脚冰凉的看着天花板,凄楚的眼睛渐渐变寒,凝成了冰。
为什么这么残忍,连照顾孩子的护士都不能留一个?为什么连抱孩子进保温箱的时间都不给她?为什么……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恨意突然破冰而出,越来越浓,越来越狠,像一把火燃烧着产房里的一切。
好!骆凉空,我季望舒永远都会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只听“噗”一声,悲恸欲裂的季望舒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洒在雪白的病床上,触目惊心。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在她嘴里散开,冲击着她每根虚弱的神经……不,这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不能被草芥一样扔在这里,一定要活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坚强起来,救她的孩子。
凭着心里强烈的恨意和意志力,季望舒哆嗦着身体撑了起来,撑到一半的时候,无力的手臂一软,人重重跌了回去,又咬牙爬起来,又跌了回去,又爬起来……
也不知道试过多少回,季望舒终于爬到孩子身边,身上的病服早被她的冷汗弄湿了,像被雨淋过一样。肚子上刚缝合的伤口也开裂了,流了很多血,病服上、产床上全是血迹。
“宝宝,别怕,妈妈来了。”
“妈妈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要和妈妈一起加油。”
……
季望舒的声音跟她擦拭孩子的动作一样,虚弱无力,但却坚定的说着话,仿佛只要她说了,这个孩子真的能听到,并且跟她一起努力活下去。
可是,因为缺氧而变成青紫色的小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凉。季望舒从未有过的惶恐、绝望,心脏不停颤抖,擦着孩子身体的手也颤抖,渐渐的连声音都无法成句。
她的孩子连眼睛都没睁开过,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不,哪怕要她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她也要从死神手上把孩子抢回来。季望舒右手颤抖,小心的掐着孩子人中位置……
“宝宝,妈妈求求你,别睡,醒来看看妈妈。”
“宝宝,你别留下妈妈一个人,妈妈会害怕。”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世纪,也可能是几分钟,婴儿啼哭声骤然在这悲凉的病房响起,虽然微弱,但却狠狠撞击了季望舒极尽绝望的心脏,砰砰直跳,几欲跳出她的口腔。
很快,病房里,孩子的哭声被季望舒的喜极而泣淹没了。
……
良久之后,手术室里再次有人进来。
一看到房间里的情形,饶是主治医生做过很多大手术,也大惊失色——
产床上全是血迹,东一块西一块很触目惊心,保温箱附近的血迹尤其多,因为量多所以还没干透。
保温箱里的是个孩子,被擦拭的很干净,正睁着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产妇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可即便昏迷了,她也不忘紧紧抱着保温箱,像抱着孩子安逸午睡,又像母鸡护雏般不让人欺负她的孩子。
主治医生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保温箱从她手里脱离出来。保温箱一拿开,季望舒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露出开裂的肚皮,鲜血淋漓,而反观她的嘴角,则带着温柔的笑。
人们常说“为母则刚”,主治医生第一次被这个“刚”震撼到。
第7章 宝宝哪里去了
更新2018-03-19 22:05
估计是连老天爷都同情这个女人,昏迷三天后,失血过多的季望舒被救了回来。
几乎刚适应白光,她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第一时间在房内急促巡视——床头,没有;床尾,也没有……房间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孩子。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间,各种不安和害怕在心中无限放大:“宝宝呢,我宝宝哪里去了……”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因为动作过猛扯到肚子上的伤口,疼得立刻抽气,可她根本顾不了这么多,疯狂按着呼救铃,“谁把我宝宝抱走了,快还给我……”
门外很快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开门的是骆凉空,可能是赶得及,他向来纹丝不乱的大背头竟有些凌乱,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医护人员,迅速围上来给季望舒做检查。
“我宝宝呢,你们把我孩子抱哪里去了?……”季望舒问的急,慌乱下拽着一个护士的手腕也没控制好力道,力道大的让小护士直皱眉。
这话不好回答!小护士神情闪躲,下意识地转头看骆凉空。
季望舒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不安,当下也不要做什么检查了,一把推开人群,冲到骆凉空面前,眼泪刷的滚了下来:“你是不……把孩子抱走了?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她问得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因为害怕,还带着明显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破碎的颤音。
骆凉空没有回答,而是用他一贯清冷的黑眸把季望舒从下到上看了一遍——赤脚、染血的病服、过度瘦削的身体,最后定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原本还算平静的眼底,不知为何,突然海浪翻滚。
病房内安静的诡异。
就在季望舒的害怕膨胀到顶点要爆炸的时候,骆凉空凉薄的嘴唇,又异常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死了。”
这两个字,像一个血淋淋的匕首,直刺季望心尖,剧烈颤抖,然后“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死了?
不……她不信,也不准别人说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孩子死了!
几乎“了”字刚说完,季望舒的手就挥了过来,“啪”扇在了骆凉空脸上。
“他没死,不准你胡说。”
怒斥声极大,感觉屋顶都要被震掀了,但更震人心魂的,是她的巴掌。
所有人不约而同且极度惊恐的看着这个胆大的女人,惊讶的嘴巴甚至忘记收回去,可季望舒却犹不自知,还是一副目眦尽裂、面目狰狞瞪着骆凉空,凶狠的像要把他一口吃掉。
谁说孩子死了,她就要谁不好过,骆凉空,也一样!
骆凉空是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从来没吃过女人巴掌,更是没想到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会给他巴掌,被扇的左脸颊清晰可见四个红色指印,目光一下子冷了,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一样,以极度缓慢的速度转向季望舒。
季望舒毫不示弱,怒目而视——
四目相对时,好似中间有一根引燃的导火线,噼里啪啦,空气里甚至能闻到浓重的火药味。
火药味瞬间灼痛了季望舒的心。
刚才那一巴掌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刚对视上骆凉空的眼睛,季望舒就找回了理智,因为这个冲动的巴掌很可能会给她带去怎样的麻烦,跟骆凉空硬碰硬,很可能会永远都得不到孩子的下落,又或者因为她而弄死孩子……?
一想到这些可能,电光火石的瞬间,季望舒没有犹豫半分,果断跪了下去……
第8章 我向你赔罪 求求你原谅我
更新2018-03-19 22:05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向你赔罪,求你原谅我……”季望舒像风中落叶抖个不停,落在地上,匍匐在骆凉空脚前,只求那个男人能原谅她的一时冲动。
男人巍然不动,比俯瞰众生的神明还冷漠无情,正眼都没看过此时正匍匐在他脚下、低至尘埃的女人。虽然没有因为被扇巴掌而发怒,但他脸上的神色相当不好看,他幽深的眸底也更深了,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男人的无动于衷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季望舒真怕她冲动的巴掌会害死孩子,脑子突然被放空了,可身体却猛地直了起来,左右手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脸——
“啪”“啪”“啪”……
响起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声。一声紧接一声,连绵不断!
巴掌声不大,但在这寂静的连呼吸都听得清楚的病房异常刺耳“啪”“啪”“啪”……大有骆凉空不消气,她会一直扇下去的架势。
骆凉空浑身一颤,僵硬了一样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幽深的黑眸却是怒浪滔天,死死盯着季望舒的脸。
这张脸,一分钟前还是瘦削的瓜子脸,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很苍白。可现在,像加了酵母膨胀的面团,肿的老高,指印清晰可见,因为扇的力道有点大,嘴角两边也都破了,出血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狠起来,让他这个男人都怛然失色,心里的火也因为这种震惊的赔罪方式悄然消散。可是——
“昏倒前,我亲手把孩子放进保温箱,我很清楚他没死。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睡了这么久孩子也没喝奶,肯定肚子饿了,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吧,求求你了……”
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这副卑微的样子,他会心痛?她说的话、嘴角的血迹,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凌迟着他心尖上最脆弱的神经,刀起刀落,带起猩红纷飞的血迹和钻心刺骨的疼,简直能要他的命。
几乎是一瞬间,骆凉空就从惊愕中暴起,发狠地拽起季望舒,暴怒的双眼满是血色,紧紧的、死死的瞪着她:“你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你的孩子,如你所愿。”
可能是心疼得实在受不了,可能是不想她再继续扇下去,也可能是反感这个女人竟然不相信他的话,又或者自己对孩子的死内疚?不,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肯定是这个女人又装模作样想博同情,所以才来这一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骆凉空气急,既然如此,他也不妨让她彻底死心。
骆凉空愿意带她去找孩子,季望舒心里是高兴的,可他说的话、脸上发狠的神态,又让她不安,可不安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孩子不可能会死的,我昏迷前他明明好好的不是?!”最终这个声音打败了她的怯意,跟了上去。
电梯上的数字一直下降,从17,到10,再到5……数值越变越小,前一刻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怯意和害怕,在电梯停在地下二层、前面不远处挂着的门牌时,像燃尽的火堆里加了木榧,火焰一下子蹿涨吞噬了季望舒整颗心。
门牌上,清晰、醒目的写着三个字——停尸房!
第9章 骆凉空 你好残忍
更新2018-03-19 22:05
她的孩子明明躺在保温箱,怎么会在停尸房?
孩子明明有呼吸,还对她笑了,怎么可能会死?
不,绝不可能!!!
“不……”季望舒惨叫一声,那一缕缕从停尸房里幽幽透出的白气,像会要她的命,逼得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抗拒:“你混蛋,我的孩子还活着,绝不可能在这里,你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挣扎的太厉害了,像条疯狗似得对抱着她的骆凉空又踢又打又咬,就为了不靠近那一排排冒着寒气的冰柜。骆凉空几次感觉自己快抱不住她了,可转念想到几天前她摔楼梯的情形,不由也咬牙发狠,不管季望舒怎么撒泼,哪怕全身上下被踹的很痛、手臂上全是被咬的牙印,就是不放手……努力腾出手拉开其中一个冰柜,“刺啦”一声——
“你给我睁大眼看清楚,这是不是你儿子,我有没有骗你?”
一股森冷、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气,从冰柜直扑季望舒面门,浓浓的白雾中,一个小身体若隐若现。
季望舒第一时间选择闭眼,说她害怕也好,窝囊也好,她真的没有足够勇气去看那具几天前还在她怀里睁着眼睛如今却是一具冰凉尸体的孩子。想也没想的想转身,可是箍着她整个身体的两把铁钳愣是不让她后退半步,捏着她后颈让她连头都转不了……
害怕、无助、绝望,像潮水一样倾覆下来,季望舒在骆凉空怀里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哀求着、咒骂着,用她平生所有能力去反抗去哀求……
可是,她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知道是骂累了,还是接受了事实,她终于任命地伏在冰柜旁——
“骆凉空,你好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的孩子在保温箱,不会在这里的,不会……”
“虽然我当时的意识不清楚,但我记得,我的孩子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一张一合很可爱,会动,也会笑。我不过昏迷了一会儿,我的孩子就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
……
像要把长久以来积蓄在体内的委屈、不甘和愤懑一次性发泄出来,季望舒趴在冰柜上嚎啕大哭,眼泪比冲垮大坝的山洪还汹涌,混合着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血水,相当惨不忍睹。
哪怕到了现在,只要睁开一条缝就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亲身骨肉,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亲眼确认孩子的尸体,那会要她的命!
停尸房里哀声戚戚,本该死气阴森的气氛,此时却多了一股散不去的悲凉。
骆凉空没说话也没动,因为,他空落落的心脏被剜去了无数块肉,四面透风,如置冰窖。
伴着呜咽哭声,袅袅迷蒙的阴森白气纠缠着两个静止的人,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走动。一具小身体若隐若现的隐在白气后面,因为生下来后没多久就死了,所以他的手脚还蜷缩着,像极了在母亲子宫里的模样。
只是那时候,他还有呼吸,而现在,再也不能了。
静止的画面里,谁也没有发现,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停尸房门口。
第10章 如果有来生 希望你投个好人家
更新2018-03-19 22:05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骆凉空千方百计想要拿亲生孩子的脐带血救活的人——林缘缘。
也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久,林缘缘那双本应该清亮的眼睛此刻却阴暗难辨,很快又划过一道精光,光亮幽幽,带着几分狠辣。
“凉空哥哥,这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吗?”林缘缘突然出声,走进他们,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是真的为孩子的死感到悲伤和自责。
季望舒身体一僵,但依然保持着那副跌在地上、埋着脑袋、仿佛全世界都离她而去的样子,只是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倒是骆凉空回头看了眼林缘缘,俊眉不自觉地拢紧了:“你来干什么?回去。”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不耐烦,甚至对林缘缘出现在这里有些生气。
林缘缘很是委屈:“要不是救我,这孩子也不会死,不来看他我心里难安。”她边说话边走进冰柜,眼泪在看到那具惨白僵硬的小身体时很应景地滚了下来:“小宝宝,阿姨对不起你,让你还没足月就出生了,是阿姨的错。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能投个好人家……”
谁也没发现,垂着脑袋的季望舒蓦地眼神暗沉,瘦削的两颚清晰可见她紧咬牙关的印记。
“别说了。”骆凉空一改他向来的冷静自持,率先沉不住气的喝住林缘缘,“你不该来这个地方,给我出去。”阴冷的声音满是戾气。
要在平常,以柔弱示人的林缘缘早就吓得发抖了,可现在她不仅不怕,还像着急了一样,说得又快又急,哭得也更厉害了:“凉空哥哥,你就让我再任性一回陪一下小宝宝吧,他这么可怜,要不是我们他也不会缺氧死啊,我们……”
“你说什么?”
“住嘴。”
季望舒和骆凉空同时暴喝,同时盯着林缘缘,只是神色各异。前一个,一脸的不置信;后一个,神色慌张。
林缘缘被他们吓了一大跳,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惊恐的看着他们。
季望舒突地从地上蹿起来:“我儿子明明在保温箱里,里面也有氧气,怎么可能会缺氧?你给我说清楚……”
“我……我……”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林缘缘一脸惨白,慌乱之下只能向同样脸色大变的骆凉空求救。
孩子的死太过震惊,也太过悲恸,所以季望舒刚才根本就没想过孩子为什么会死这个问题,现在被林缘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一提醒,顿时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你给我说清楚,我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说啊……”
是啊,她的孩子虽然身体虚弱,但有呼吸、有心跳,还待在保温箱里,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在看到面前两个人躲闪、怛然失色的样子,还有林缘缘说漏嘴的“缺氧”,季望舒心里更是铁一般的笃定——孩子的死不简单,说不定跟这两个人有直接关系。
恨意登时卷了上来,疯狂摇着林缘缘双肩的手蓦地改抓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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