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二街的门口看管公安正检查石钟山的衣物用品,几包从公安分局押房带过来的香烟火机及现金被丢在桌上。
“现金会帮你记帐上,把皮靴皮带脱掉”公安冷森森的说道。
趁公安在撬皮靴里的铁片的空间,石钟出隔着铁栅门向里瞧了瞧,一个四方院有七间房中间有个水池,其它街也是这样的吧,只是不知道总共有几条街。
正想着管街公安钟队长拉开了铁栅门“拿好你的东西进去吧”石钟山拿好衣物跟着钟队长拖着撬坏了的烂皮鞋走了进去。
“石头”突然有人喊道,石钟山正诧异往那排房间一看,第二间房有人扶着铁栏门喊着他,似乎有点脸熟但想不起是谁,再仔细一看背上凉了一凉只见那人整个额头起了大包像寿星公一般都快化脓了,正想着应不应声时已经走到5号房。
钟队长已经开锁拉开了铁栅门示意石钟山进去,石钟山刚一进去钟队长便拉好门上锁边锁边说“你们老实点给我找麻烦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站在房间门口石钟山一下茫然大知所措,尽管在外面经历了不少场面,但一下忽然面对一屋子满满尽是凶神恶面的光头还是抽了一口冷气。
房间长大概六米宽三米却关了十几个人,一张通铺床从头连到尾上面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坐在左头铺的四个人比较宽松占了整铺床的一半,本来在打牌的也不打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石钟山。
其中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身材比效壮实的人说道“懂规矩吗?不懂让他们教教你”
石钟山倒在外面听那些坐过监的人出来说过,不管你在外面多狠进看守所都要被规矩,看来前面喊他的那个寿星翁可能就是被规矩惨了。
石钟山本来就是个在江湖上很要面子的人,岂能轻易就范,想着不就是打一架吗,最多打不过被打而已,等在这间房呆熟悉了再讨要回来。
想到这里石钟山把衣物往床上一丢不做声。打牌的有一个大概有四十岁也许是这间房年纪最大的老青年问道“犯什么事进来的”,“伤害”石钟山答道,仿佛有些震憾力。
“杀人进来一样要规矩,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招乎”那个象是房头的精壮汉子朝坐床尾的那帮人吼到。
呼一下子站起了五六个人,正准备向石钟山扑来。恰巧这时隔壁也不知哪间房传来一声“石头,石头,我大二呀,你怎么也进来了”
石钟山一愣,大二铁兄呀虽然不是经常在一起但是曾经一起联手四个人打飞十几个人的兄弟他怎么也被关了。
忙转身朝门口喊“大二呀,你怎么也到了这里”那边大二又喊“老Q,老Q,自己兄弟帮照顾下”那房头从床上下来窜倒门口喊道“大二,你兄弟呀?收到”
接着大二又喊“石头等放风再细聊”石钟山回道“好的”
老Q一脚直接又踏上床坐下说道“虽说大二和我大家都是兄弟,但是规矩不能破掉,这样吧,老芋头你倒瓢水让他喝了吧”
床尾站起个瘦高汉子下床拿起水壶只倒了大半瓢水递给石钟山笑呵呵的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待遇了”
石钟山二话不说拿起瓢子就喝,喝完半瓢的时候肚子有点撑了,但歇了歇继续把剩下的喝掉。
这时房头老Q又说道“阿小,你把你的床位往后挪一挪,让这个石头睡那”阿小好象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往后挪了。
石钟山后来才知道睡几号床位基本上就代表你在这间房排第几,石钟山现在是排在四号铺了。
石钟山把衣物拾起一脚踏上床,在床头打开盖板边放衣物说了句“多谢兄弟关照了”
老Q笑了笑“没说的,你是青云石头吧,听说过算是青云的一霸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相互关照”
“你是城北的老Q吧早就听说你了只是你们长我们几岁算是前辈了”石钟山也听过老Q大名是城北区一带老混子,只是大了他们七八岁已经不经常在街面上晃了没什么交集。
“都是难兄难弟了”说完老Q从旁边枕头底拿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旁边那个四十岁的胖老头递了一支给石钟山。
瞬间便有两人从床尾过来一个拿着一撮扯得稀稀的棉絮一个拿着一块瓦片对着牙刷把底部镶着的一颗火石一敲,火石灿出了火花踫到棉絮嘭的一下就燃了。
赶紧递上老Q点燃了烟,棉絮也马上灭了,老Q吸了两口递给那个老肥,老肥渡燃了烟又递给我我也渡燃了转递回给老Q。
旁边另外两个打牌的从兜里拿出了烟袋,也就是方便面袋装着的烟丝烟纸,卷起了马古,还卷得细细的生怕卷大筒点浪费。
石头很诧异,不是检查得很仔细房间不能带烟吗?怎么还会有烟,也不方便问。
呆久了才知道,原来那胖老头是个厂长,或许是贪污进来的吧,家里面有关系隔三差五的往看守所送烟送菜,烟由管街中队长钟队保管,每次到他值班放风就给一包给厂长。
烟丝要从钟队那里订,算是管街公安的福利。每月五十元一份轮到钟队值班放风的时候点名发放。
烟丝扯得抛抛的一小撮,看得眼顺的给大撮点,反正不够抽两天的量,抽完烟屁股还不能丢,全部收集到一个盒里。
钟队每星期有两天不值班,那两天正是烟民最难受的时候,实在不行只有卷盒子里的烟屁股了。
老Q他们四个继续打牌,石头在旁边躺下想着自己的心事。
完了,一旦进了看守所这次坐牢肯定是跑不脱了,一起重伤一起轻伤,重伤家属不同意庭外和解,宁愿不要钱也要石钟山坐牢。
重伤三至七年轻伤一至三年看来没有五年出不来,想想真是懊恼,被别人砍了差点收命,自己砍了别人又挨坐牢,它妈的混这个社会到底为啥,就为了在社会上有点面子?
那个年代的小青年也确实是如此,八十年代底九零年代初的时候整个社会都是这样,那时的十八九岁的年青人根本不是想着怎么去找钱,哪怕想找钱也没什么好的工作可做,做小生意也没什么本钱。
倒不如想着怎样在社会上靠打打杀杀扬名立外,以至于每个区,每条街都有不少小混混在社会上晃荡。那个时候社会也没有象现在那么物质,是个真正讲义气的年代。
反正只要你够狠够胆一旦扬名立外什么都不用愁,吃好喝好去最好的餐厅舞厅都会有人付帐,大把少女带着崇拜的目光围着你转。
当时基本上每块地盘都有个扛把子的那些扛把子的要么好在一块要么打在一块,学校也分帮分派什么十姊妹呀,江南七怪呀,七剑下天山,南北十兄弟,奇怪的是学校很多长得漂亮的美女也喜欢混社会,有一个有名的大哥罩是她们骄傲的资本。
石头有个同学叫兰军的家里面有钱有关系,一出社会就在家里面扶持下做点生意。
刚开始在社会上老是受人欺负,不是被人家拍头就是被罚款,只要想到用钱就去找他,没给还被打,直到女朋友被抢才幡悟过来,也开始打杀斗狠起来,直到砍了几个大哥级的还差点把人砍死才扬名起来,他家有钱有关系这些事都可以摆平无需坐牢,但只要有人敢砍伤他就肯定坐牢,一下再也无人敢招惹。
现在是整天花天酒地,前呼后拥,女朋友一大堆。唉!同人不同命呀。
更为懊恼的是石头本来可以躲过这一劫的,被抓那晚他喝了酒,厂里保卫科的徐科长来家里喊父亲的名字,他听出是徐科长,如果反应灵点他可以在他家后窗取下那根铁枝从窗口一翻身下楼就可以跑了,他以前早为此做好了准备,铁枝做了手脚随时可以取下也试着翻过几次,以前犯了伤害案躲几年就没事了。
可是当晚鬼使神差他偏偏以为是厂隔壁七村那个被他打了的老混子找来家里闹事,提起刀来应着把门一开被逮个正着。
五年呀,正是青春的大好时光,坐牢呆一天都难受何况是五年。唉!命中注定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时听到大铁门响,房里有人开始站起来拥向门边“放风了”有人说道。
老Q也对石头说“石头你洗个澡吧,感觉你一身都臭了,那边那个香皂盒是我的,你先用吧,脏衣服要洗的脱下让三炮帮你洗”
“好的,谢了!”石头应了声边脱衣服边想,也该洗洗了,在城中公安分局那个一米五乘一米二的潮湿房间关了八天,还关了三个人。晚上睡觉脚都伸不直两边还靠墙睡两个人,但即使这样也不愿离开这个房间,一旦出去办公室问话被拇指烤反吊在窗上还要难受。
这时管街公安开了门,各个房间都涌出了一帮赤裸裸的光头汉子冲向院子中间的水池,各个提起桶淘起满桶水就从头往下淋。
石头也照样学样一桶水淋下全身打起了哆嗦,那个时候还是二月份初春天气也只是十度左右,水淋在身上还起了雾气,石头哆嗦着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边跳着一边擦香皂,整条街都是力士香皂的香味,赶紧又冲了两桶便冲进房间擦身穿衣物了。
再看看脏衣服已经有人拿去洗了,这时有人把洗好的马桶也拿回了房间。
刚准备穿好衣服这时大二已经笑嘻嘻在门口等着了“兄弟想不到你会进来陪兄弟”
“是呀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石头边应着边整好衣服走出门口攀着大二的肩膀向大院走去“什么情况,进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大二答道,“你怎样,是伤害吧?没死人吧?”“没,一起重伤一起轻伤”“小KS,也就几年的事“你呢?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判了吗?”石头问道。
“刚判下来,死缓”“什么”石头一惊把攀着的手放下来转身面对面定定的看着大二,大二苦笑“真是死缓我也笑了,现在连死缓都没能确保”“这么大的案子,死人了?”石头惊诧的问道。
“恩”大二一脸的黯然把整个案子一五一十的向石头道来。
原来大二有个兄弟叫细猴,专门在赌场放数,每次去场子都只带一万元,不敢带多怕一旦挨警察抄钱再也回不来。他放数按五千抽一千的利一万就是两千,不管输赢讲好当天就要本息归数。
当天有个他本街的大哥在赌场输了四五万,输急眼没钱直接叫细猴灌一万,细猴有些为难,灌又不是不灌又找不到借口,只能勉强的灌了给他。
谁知道这位大哥一注全押了结果还是输了,骂了一声直接转头就走,细猴急了急忙跟出去。
“春哥我跟你回去拿钱还是怎样,你知道我在这的规矩的”春哥回道“操,跟我讲什么规矩,大家街里街坊的还怕我赖你不成,你看到我今天下足本了家里也没钱了,你跟着我也没用,这样吧我在十五天内还你,到时按本息多给你一千”说完掉头就走,细猴一下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了。
隔了半个月再去催还是说没有,再加半个月到时再多还一千。
到了一个月的期细猴这次带了两个兄弟一起克,想着不能再拖了,再不行给春哥一个下马威。
结果不凑巧到了春哥家刚好春哥有五六个兄弟在家喝酒,趁着酒劲说细猴带人来家里威胁他,钱也不给了给钱传出去就没有面子,还一轰而上一阵拳脚把细猴他们打伤跑了。
细猴回头越想越气,想着一定要出回这口气,讨回个公道,不然以后不用说放数了在社会上混都难。
再想想自己这帮兄弟只有大二最有胆也最讲义气。第二天约了大二喝酒讲了自己的遭遇,大二最看不惯春哥这样的人,而且欺负的还是自己的兄弟,趁着酒劲两人说好了直接去扑口。
从饭店买了单直接到细猴家,一人拿了一把杀猪刀直接奔春哥家去。
刚好那天也该是春哥命该绝,刚吃完饭在门口坐在板登上边抽烟边看报纸,两人一摸而上一边一个用刀架着春哥叫走,本想带到偏僻处再动手,春哥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旦被带走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想着家里还有父亲和弟弟便大声叫嚷着“干嘛!你们要干嘛!”
这下大二细猴急了,大二直接一刀捅进了春哥的大腿,细猴一刀砍在春哥的肩膀上,春哥衰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大腿上的血喷射而出。
这时春哥家有人喊“搞什么!你们在搞什么!”细猴顺势又在春哥背上又砍了一刀,“散”细猴喊道两人拔腿就跑。
跑出来以后细猴也不敢回家,都是本条街的他怎么敢回,就建议去开房,大二想着也没有什么大事,砍人捅人的事他们做多了,也不是什么要害部位也就没当回事。
想着家里女朋友还在等着就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睡不惯” 细猴坏坏的笑道“你是女朋友不在睡不惯吧”
回头大二把刀递还给细猴,细猴把两把刀尖朝上刀把插在皮带上,衣服一遮便看不到刀了,这是本市混混的带刀法,随后两人便分了手。
哪知道出了人命全城通缉细猴,细猴在宾馆半夜就被抓了,大二是一大早六点多细猴带警察去家里抓的,到了市刑侦支队把原委细节一一问个清楚,录了口供盖了手印直接就送到了看守所。
通过训问的一些细节大二才知道春哥已经死了,而致命的那一刀正是自己捅进大腿的那一刀,贯穿了大动脉流血过多而死。
大二感觉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天都崩下来了,就为了帮朋友自己的一生都完蛋了,明天判决下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大二都是生死两茫茫的在看守所渡过,个中的滋味和难受可想而知。
总算等到判决下来了大二判死缓,细猴被判十二年,还补偿死者家属不少钱,大二总算是松了口气,好死不如赖活嘛,但这口气还没完全缓过来又听到细猴要求上诉,认为对他的量刑过重,他砍的那两刀连重伤都算不上却判了十二年。
而九零年那一年也是严打,号称是继八三年来第二次严打,必须从重从快。经历过八三年严打的都知道只要是上诉只有越来越重没有轻的,像大二的案子在八三年肯定死刑,不死的上诉也要判死刑,这下给大二的打击太大了,又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这就是帮朋友的后果呀!尽管细猴就在对面街,两条街隔着中间一条跑道,遇到同时放风大二便到大门口隔着跑道向对街细猴喊话,求他看在帮他才到这一份上叫他别上诉了,但细猴说是家里面要求上诉的他也没有办法。
听完这一切石头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大二了,只是为大二感觉挺不值的,但也没办法人在江湖飘嘛,只能说大二够倒霉的了。
说完这些也准备收风了,管街公安问有哪个要订菜的马上来订了,石头正准备去订些日常生活用品,此时刚好看到那寿星翁在望着他想走近打招呼又不敢的样子,自己确实记不起此人便只是朝他微笑点点头。
大二问道“你朋友呀” “不是,我都想不起见过他,也许他认得我吧” 石头回道,接着又问“他是不是跟你一间房,我见他很怕你的样子”“恩“能关照就关照下吧,看见他都难受”石头说道,大二笑笑不做声。
“我去订些日常用品,下次放风再聊”石头说完拍拍大二肩膀便朝大门口公安走去。
到了门口“钟队,我要订些东西”钟队继续在本子上记着什么不做声,过了会才抬头看了看石头“要订什么”“牙膏牙刷,香皂,毛巾,两份烟丝,两份明天中午的菜,两份晚上的菜”。
菜是没有菜单的,有什么煮什么,只有两份一份十五元的一份二十元的,多一份也没有。钟队好不容易记完,抬头说了声“小伙子还蛮懂做人的”接着又大喊一声“收风回房”
石头一愣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订了两份烟呢还是订了几份菜,刚想回房,钟队突然说了句“你等下”,然后朝飞机道喊了声“老黄,推头”“好咧”
随着一声应声一个中年师傅模样的人走过来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个推子,又从旁边拿了张小板凳,拉开门口铁栅门进来放下凳子示意石头坐下
拿起推子便从颈上到头顶一路推过去,推子有些钝了有时夹对头发生痛,他便松了松继续推,一会就推光了,黄师傅打趣到“这下精神了”。
钟队拿起串锁匙说了声“走吧回房”便开始从一号门开始上锁,石头赶紧先跑回房拿了个水瓢淘起水池的水淋起头来,等钟队走到他房门口他已经冲干净那些碎发,转头进了房间,钟队把各个房门锁好,优哉优哉的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这时有人在擦地板了,用旧毛巾擦的,虽说是水泥地板可也擦得水光澄亮。
原来每个号子里都有几个炮命,号子里的通俗喊法,比如我们房,大炮负责倒马桶清洗马桶,二炮负责擦地板及饭后清洗几位排前老大的吃饭用瓢,三炮负责清洗几位老大的衣物,至于帮哪几位老大都是由房头指定,另外二炮三炮还要负责几位老大的起火点烟。
晚上还只能睡地上,床上最多只能睡十人再多就挤了,石头这间房还算好,像是照顾房,其他每间房至少都有一至两个死刑犯,那个年头盗窃价值超过四万的基本上都判死刑,也有几个三万多被判死刑的。死刑犯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带脚镣,所以一个死刑犯至少要占一米二的床位不然他的脚不好伸展。
如果是两个死刑犯那起码要占去一半的床位,还要每晚要有犯人值班由管街公安指定的人安排。
以前是由房头安排,但现在房头基本上都是死刑犯,谁敢招惹死刑犯呀。值班那个犯人一般是不能睡觉的,石头那间房没有死刑犯,是不是因为厂长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趁这段时间无聊老Q跟石头聊起了大二,老Q和大二在外面本来就是朋友,一聊起来都为大二感到不值和无奈,另外又聊到了几个彼此都相熟的兄弟,感觉聊得比较投机只怪相见恨晚。
没多久,听见拉开大铁门的声音,“开饭了”房里有人喊,二炮站起来走到门口摆饭瓢,铁栅门留有个四方口,只能伸饭瓢和水壶出去,有人帮递饭瓢和水壶给二炮,二炮一个个的伸出门口把饭瓢和水壶摆好。
这时发饭的犯人端了个长方型的饭盘过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拿着桶和大汤勺的犯人,只见哪个发饭的犯人熟练的把已经划好的饭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铲出来放进饭瓢里,一块大概有四两这样吧。
这时三炮说了声“新来一个还没有饭瓢”发饭的人朝屋里望了望,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出谁是新来的,走回饭车拿起一个新的塑料饭瓢放在地上,继续把剩下的饭瓢的饭补满,然后端起饭盘继续向下一间房走去。
轮到发菜的那个犯人一勺一勺的在每个饭瓢上发菜,“这一个星期都是苦麻菜了”有人发话,“还是上星期好,南瓜总比苦麻菜好吃”有人答道,石头看着飘在菜叶上的点点油星,心想是够素的了,怎么吃得下,还一星期天天吃。
打菜的打完菜也跟着到了下一个房间,轮到打水的来了,一次性两手提走六个水壶到水车去灌,走了两趟水壶也装满了。
二炮把饭瓢和水壶一个个的又提回来,每个人的饭瓢都做了记号一个传一个,剩下八个饭瓢二炮把它们递到了头街的床位上,除了打牌的四个加上我的还多出三瓢饭,那是被判了转监的人特地不带走的饭瓢,多出的饭我们五个谁想吃谁吃不然留宵夜谁饿了谁吃。
随后不久打菜的又回来了,两人提了两桶菜那是发订的菜了,到了门口念了订菜人的名字,二炮把两个塑料盒伸出去,那些塑料盒也是花钱买的十五元一个,厂长家里久不时有人送菜来所以多买了几个。
今晚菜谱还不错,青椒炒猪肺,腐竹炒肉片。打好菜后二炮拿回来把它放在床位上又继续跑到后面吃他的饭了。
五个人坐上床拿起饭瓢刚准备吃,这时老Q喊道“大炮,二炮,三炮,过来赶菜你们”三个炮命连忙应声跑来,老Q把苦麻菜都赶给了他们我们几个也把饭瓢的苦麻菜全赶给他们,三人忙不跌的说道“谢谢大哥”
看着他们有时石头实在想不通,换做是石头宁愿去死也做不出他们那种奴卑像,更想不通他们既然他们连尊严,性格,脾气都可以舍弃了干嘛还要去犯罪,这不是犯贱吗。
若干年后我才真正明白所谓老话说的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的含义,他们三人经历了相同而又不同的命运,大炮实在受不了监狱的苦和犯人的欺凌而上吊自杀了,三炮在监狱上工的时候经常挨组长的毒打以至于实在忍无可忍用做工的农具锄头劈死了小组长而判了加刑死刑被枪毙了,只有二炮在生意场上找回了尊严成了人人仰慕的亿万富翁,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唉,一种米养百种人。石头夹起一块猪肺放在嘴里,石头还是第一次吃青椒炒猪肺,别说还真是又香又辣,以前怎么不知道猪肺那么好吃呢。
石头说道“这猪肺炒得还真好吃,以前在家里怎么没吃过呢””那是因为你家里好过,这猪肺最便宜,一块多钱一斤,家里条件好的嫌难洗一般都不吃,这两个菜在外面吃加起来十元都不到”老Q回道。
腐竹肉片全是肥肉炒的,石头从来不吃肥肉,只挑了片腐竹吃感觉一般。忽然想到什么说道“老Q,我订了明天的菜之前忘了跟你说你们没有订吧
”老Q问旁边那壮汉子,“三光,你订了没有”“订啦,你又没说不订我肯定订的呀”三光回道。
“唉,都怪我事先不说一声搞得重复浪费”石头说道“没事,你有那份心就好,这样吧,既然是在一起吃饭的兄弟我介绍一下。
指指肥老鬼这个是厂长,指指刚那壮汉这个叫三光,再指指那个让床位我的那位这个叫阿小,然后对大家指指石头“石头,青云的石头大概你们也听讲过些吧”
三光说道“我见过你,但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公鸡岭的阿奇婆你认识吧”“认得血兄了,经常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石头答道
“我们一起是公鸡岭的兄弟有一次在他家喝酒见过你”“是吗,兄弟不好意思了,可能那天喝多想不起来了”石头说道“可惜没有酒,不然我敬你一杯算罚过”
“想喝酒呀,我跟钟队说说,叫家里人送些袋装米酒来,每次值班象发烟一样给一袋”厂长说道。
“那感情好,那我们的生活就充满阳光了”石头两眼放光恨不得抱起厂长在他那肥得油光发亮的光头上亲一亲。
“我看这样吧,以后我们一星期每人订一天的菜,剩下两天机动,谁想订谁订”老Q说道,大家一致通过。
谈话间大家都吃饱了,二炮看大家吃饱了又过来捡床擦床,捡瓢洗瓢。
看着还剩不少肥肉有些还带着毛,看来不只石头一个不喜欢吃肥肉,老Q说道,“二炮呀等下收拾完把这些把肥肉炼炼油转倒进油壶里”“好的”二炮答道。
老Q拿出烟来丢给厂长一口丢给石头一口,二炮三炮马上打火给老Q抽起来,这时整间房的烟枪都开始动起来了,石头边抽边对老Q说“我今天订了两份烟丝”老Q问道“怎么订两份”我怕到时不够”“你烟瘾有那么大吗”石头笑笑不做声。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剩下些余光照耀着黄昏的余霞。二炮开始架起锅头炼油。
所谓的锅头是用牙膏皮制成的四方盒大概长宽都是八厘米左右深有五六厘米,架在两块小半截砖上起火后用院子里平时捡的一些树枝树叶添材,才一下肥肉便滚起了油,或许是牙膏皮传热快吧,一阵阵猪油香味飘出。
隔壁不知道谁说了一声“老Q看来还是你们房生活好过,我们这里毛都不剩一根,你们还可以拿来炼油”老Q笑着答道“老才呀,我们都是买双份的怎么不会有剩”“不会吧,这么奢侈”老才有点不信的道,“不信你明天看吧是不是双份”老Q继续笑道。
这时,不知道哪间房有人大喊“中二街一天一度的黄昏K歌大赛开始,现在首先请一号房歌手开唱!”各个房间都响应着响起了稀稀啦啦的拍手声,隔了一会一号房响起了歌声,是一首前辈自创曲词的牢歌。
“秋风凉,秋风凉,秋风阵阵无比凄凉,思念妈妈的人儿手扶着铁窗,无比无奈无比惆怅……”
这首歌仿佛穿透了寂静的天空穿透了这些狱友们的心胸然后汇集在一起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会不会唱的都跟着低呤着,有死刑犯还拎起脚镣打着拍子。
回忆着一幕幕的往事,思考着将面临的人生,此情此景无不令人动容。
接着二号房歌手唱了一首欢快的也是牢里的前辈自创曲
“当我走过你的家门,四处的花儿纷香迷人,我要找到你妈妈我要告诉你妈妈,请把你的女儿嫁给我。我的女儿怎能嫁给你,你没钱来又没田地,我的女儿真漂亮两只眼睛水汪汪,我要把她嫁给有钱的。我虽没钱又没田地,老子的蟒头人人欢喜,我要找个好姑娘我会让她甜蜜蜜,请把你的女儿嫁给我……”(蟒头当地人方言意思讲人长得帅)
接下来每个房间都唱了一首,有牢歌,有自创曲,有流行典,有凄凉,有欢快,有激情,有澎湃,总之打发了黄昏至黑夜来临那一段最无聊而又最需要激情的时光。
黑暗来临了,激情一旦褪去就变成了无比的落寞,每个人都开始躺在床上添着自己的伤口,思考着即将面对的人生。而有部分人他们面对的是即将结束的人生,更谈不上思考什么未来,他们只对生命充满着极度的渴望,他们害怕每一分每一秒的过去,他们甚至不愿意睡觉,睡觉对他们来说是对时间奢侈的浪费,对他们来说有大把的时间去睡,但对自己存在这个社会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他们还有大把想去做想去完成的事现在也只能靠想想而己了。
对比起来石头感觉自己是幸运的,他只希望时光如水转眼即逝,想着这几年将如何渡过,但愿明早醒来这一切不复存在而只是个恶梦。
往事:第二章:死刑犯的悲哀和无奈
待续。所写的都是根据真人真事为依据作为创作的要点,请各位看了文章的读者给个赞,谢谢你们将是我思想的源泉和写作的动力。初次写稿,欠缺之处还望老师和各位读者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