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慢
当我静下心来思索我的成长故事,才突然发现在我的人生路上深深烙着母亲的痕迹!
母亲虽是农村妇女,但颇能识文断字。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母亲当过代课教师做过乡村医生也干过裁缝,且每做一行都有模有样,在村里很受人尊敬。
记得小时候,每天临睡前孩子们躺在被窝里,母亲一边借着煤油灯纳鞋底,一边教我们唱《幸福在哪里》。母亲唱歌的调子不是很动听,但充满了慈爱。这一辈子,我高兴时、悲伤时,张口就唱的歌必定是《幸福在哪里》:“要学蜜蜂采蜜忙,要学喜鹊造新房,幸福的生活哪里来,全靠劳动来创造。”唯有劳动才有收获,成为我终身认定的信条。
上小学了,小小年纪的我就学会自己给自己布置作业。晚上母亲在家里忙东忙西,我也不消停,把书上的题做了一遍又一遍,生字写了一张又一张,再请母亲给我听写。母亲用为别人做衣服挣的钱,在邮局为孩子们订阅了《小朋友》《儿童时代》等少儿杂志,学习之余,诸多杂志的阅读成为我童年里最愉悦的精神享受。“书山有路勤为径”说得多好啊,一勤遮百丑,尽管我做事慢,记忆慢,但是我的成绩可不慢,每次考试总是班级第一、二名,得了不少的奖状和小红花。
初中三年,我经常生病。休病在家的日子里,是母亲陪着我,时时刻刻惴惴教导我。母亲陪我下军旗、下跳棋,游戏中使我明白了给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等许多为人处世的大道理。母亲教我绣花,我自学英语后,把学到的单词一针一线绣在床单上。我学几何,和母亲一起研究难题;我写作文,总是母亲为我指导。说来也怪,母亲没写过什么文章,却能教我写出被老师大加赞赏的作文。初中毕业,因为体弱的缘故,母亲怕我上高中吃不消,让我报考师范。我虽然休病在家,成绩却没落下,以学校里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豫西师范。
师范时代,我读了不少中外名著,甚至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被老师发现,一举把我课外书的书脊都摔裂了。在一次作文比赛中,我获得了二等奖,再加上班主任高老师对我的欣赏和鼓励,我写作的兴味愈来愈浓,竟然以母亲的青年时代为背景创作起了小说。
母亲今年72岁了,仍然每天翻看唐诗并抄写背诵,每天看健康讲座并记录笔记。母亲读唐诗总读错字,见到我有空,就向我请教不认识的字。我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心里很是不解,母亲这么大年纪了,学这些有什么用?其实我呢,我和母亲一样!师范毕业按照很多人的想法,可以不用学习了,起码不用苦学了。我不是这样的,我起早贪黑函授、自考拿到本科学历,同时孜孜不倦地读书,教育书籍、诗集、散文、小说、古典文学……摘抄的笔记差不多有一尺来高。有了女儿,我又读儿歌、童话故事,一遍遍给女儿讲的故事我也滚瓜烂熟了。遇到朱永新教授的新教育,我又打开了一扇更加清新美丽、丰富有趣的阅读之窗,隽永可爱的绘本、妙趣横生的儿童文学,《把栏杆拍遍》《唐宋词十七讲》《苏东坡传》……直到现在,我也是每天尽量抽出时间看书阅读,背诵诗词。这一切,原来都源于母亲的潜移默化。
母亲从不闲着,她总要给自己找事儿做。今天拆个被子洗洗缝缝,明天种点小菜浇浇锄锄,年轻时劳累过度,母亲身体并不好,干了活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舒服,但母亲照样干。我呢,我也从不让自己闲着,早上五六点起床,晚上近十一点睡觉,时间还是不够用,除了学习,我要做很多事儿。除了一丝不苟地教育教学,我还在报刊杂志发表了150余篇文章,我写了十几万字的儿童文学小说《男生女生谁怕谁》(未出版)等,我为学生们建立的习作交流共享微信公众平台:烂漫七色花,有1000多用户关注,我为一家报社兼职做了五六年的编辑,我带着老师们最先在三门峡开始新教育实验,开启了学生们阶梯阅读和经典诵读之旅。我一手握笔,一手捧书,努力着前进着,为自己也为他人铸造着幸福生活。这一切,原来也都源于母亲的遗传和影响。
母亲见着一个小孩子就稀罕得了不得,又是抱又是亲的,所以我也喜爱我的学生;母亲习惯于和他人分享,所以我也以助人为乐,敦厚善良。母亲历来重视我们姐弟的工作,从不因家事让我们请假,所以我们也把工作当成头等大事,兢兢业业。最艰难的是我怀孕期间,反应强烈,喝口水都吐,瘦了二十来斤,我也没请过一天假。
生活的长河大浪淘沙,很多事情经历过也就忘记了,唯有母亲留给我的“黄金”让我终身受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点点滴滴都像种子,在岁月的泥土里发芽长叶,开花结果。至此,我不能不陷入深思,一个老师几十年的教育生涯,言传身教中可以给、应该给一届又一届的孩子留下什么影响,才能沉淀出金子般宝贵的品格或习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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