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里,伞,可以撑起一片灰蒙蒙的雨天,和凉鞋下不知深浅的水洼,哗啦哗啦、滴嗒滴嗒。。。和着雨水触打各种物件的错落声响,仿佛世界已经被隔离在伞边缘的弧线之外了。
父亲有一把木柄的大黑伞,年深月久已绝版不再,由于他于物品的珍惜之心,十几年过去了还依然可用。手柄已经被滋润得熠熠生辉,既温婉并且厚朴,岁月的留痕一目了然,却又不是那么苍凉和伤感。
融入了桐油的木纹模糊得朦胧欲醉,柄弯却显而易见曾被精致打磨过,形色颇佳都还凝有匠人的鬼斧神工。想起英伦多雨的季候之故,伦敦的绅士风度是绝对少不了的这把大伞的,随手相伴如影随形,必是出门不可遗忘的贴身家当。
戴望舒笔下。。。走过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那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是撑着一把怎样的油纸伞呢? 先生的神来之笔,给江南绵绵不绝的梅雨,不知添了多少略带闲愁和青涩的回甘。
尤其是小街深巷,一路青石板地漫步过去,若是深秋时令,雨打梧桐响清秋的落寞,自会不禁油然起。旧辞古曲中,多是对秋雨秋风独加钟爱的,自己却分外喜欢,流连在可以稍稍遮风挡雨也相闻却不必对视的一方伞弧之下,偷欢。
如今的折叠伞,虽然可以放在精致的皮包里,但却少了那种庇护承当的质地,轻巧得几乎风来欲折的样子,使人几乎不太愿意在风雨天出游了。
就是那样一柄低垂遮雨的伞,遮住了天光和视线,伞内伞外,人与人忽然分隔开来。行走同一条路上的车水马龙当中,蓦然有了超然独立的滋味,那伞撑开的瞬间,彼此刹那错开去,已在互不往来的平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