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2016年8月,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上,在北方,一个叫做内蒙古高原的地方。 导游是个小伙子,他热情地介绍着锡林郭勒的民风民俗,我一个人痴痴地望着窗外,看着无边的绿色不停歇地往后退,恍若机器猫的时光机,回到了青春的无忧。
彼时,87年的秋天,我在长江北岸的一个小镇上教书,遇见了老舍的《草原》,和孩子们一起在乡下那所逼仄的小学校里背“那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下来,走到那里,都像给无边的绿毯绣上了白色的大花。”“连骏马和大牛都静立不动,好像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背着背着,心心念念的从心里长出一双翅膀,然后将一腔渴望长成万缕情思,在每一个晨光暮霭里细细梳理。 终于思念开花,29年后,我走在通向乌珠穆沁草原的路上。
一路上,吸引我的除了绿还是绿。 或许刚出城的缘故,觉得整个天地间一片葱茏,像极了南方春天里的小草地,毛绒绒,一茬一茬的,让你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小喜欢小舒服。说不上原因,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大朵大朵的白云下,满满的都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眯着眼,不去想前程,不去想身旁的烦恼,更没有无谓的尘扰,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充溢的都是青青的草味。 突然,一簇簇的草,出现在眼前。你说它是南方七月的水稻,亦或长势茂盛的葱兰一点也不夸张,一个个碗状的根,一束束长长的叶直指蓝天,一棵又一棵连成一片。阳光下,草是亮的,是翠的,明黄的叶尖与绿色的地毡契合得层次分明、自然惬意,在微风的抚慰下,轻轻地流入云际。
终于看到了水,那是怎样的水呢?就像是家乡雨后的小水塘,浅浅的,一汪一汪的,清澈明净得如同一块玻璃,一辆吉普静静地停在一旁,你感觉不到孤独,反而是一份宁静旷远。 “有水的地方一定有生命。”果然,无数白色的绣球向我们奔来,近了近了,你才发现这些可爱的羊,头居然是千遍一律的黑,黑黑的耳朵,黑黑的眼睛,尾巴居然有尺把来长,真是奇了怪,这啥品种啊!而牛群呢,有的闲散地凝视这片它们为之奉献青春的热土,似在怀念曾经的过往,偶有飞鸟停在牛背歇息,它便哞地一声长鸣,那么欢快婉转。有的低头吃草,那份恬静与优雅让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有的三五成群、静立四望,从容淡定,潇洒不羁得如同绅士淑女。 远远的小丘如黛穿过这片绿色的土地,不禁令人联想到美国西部的牛仔。此刻,如果有一个带着毡笠的少年驰骋在这片旷野,那他便是最快意的江湖英雄。
越向草原深处走,那绿越醇正,也只有这时,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绿,浅绿、葱绿、深绿、黄绿、淡绿、翠绿、墨绿,各种各样的绿扑面而来,满地满眼的都是绿,它们争先恐后地铺满小山,占满土地,溢满整个天地,真是多一分则嫌浓,减一分则嫌暗,所谓的恰到好处就是这一刻的绿。各式各样的小花也好像为了呼应这盎然的绿色,赶集似的聚拢来,紫的、白、黄的,星星一样点缀着广袤的绿野,静静的宇宙间,只有我们这辆车在疾驰疾驰…… 满眼的绿啊,是你生动了我的文字还是我的文字丰满了你,我无法细究。
车厢里呢,有人闲聊有人上网,有人睡觉有人看书,无所不有。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窗内外的一切,微笑。熙熙人群里,我是安静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内心却是热闹翻腾。
不知不觉,已经在草原上走了三个小时,乌珠穆沁还在前方,可对我还说已经不重要。因为我已经穿着喜欢的几乎拖曳到地面的长裙,满心欢喜地在这草原上慵懒地妖娆过。绿野萍踪,是你路过了我的倾城时光。
下午三点,一个人的絮絮叨叨,在草原,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