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定要你相思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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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女王归来

H城的傍晚,又飘起了雪花。

冬天的夜特别长,七八点的时候,东方标志性建筑上明珠熠熠。橙红色的探照灯,抛射而出,照亮了整座城市。购物广场的音乐喷泉群亮起了橘黄色的霓虹灯,在这个流水结冰的季节,广场上立起了一座座玲珑剔透的灯雕群。

夜晚,是中心商业区休闲、购物、娱乐活动最繁盛的时候。悠扬的音乐声中,最突出的还是私享娱乐会所利比亚庄园。

地面的雪几乎没了膝盖,才扫过,又是一层。她深吸一口气,搓搓被冻僵的双手,严阵以待地盯着会所大门。

有个人哆哆嗦嗦地把帽檐往下又拉了几分,畏寒似的又把手缩进了口袋。站在会所门口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裹得像一个小粽子似的,眼神清透又明亮,像极了揉碎月光的湖水,漆黑、宁静,令人心动。

燕陈,二十四岁,留洋归来的第三类人女博士,脸蛋已经被冻得僵僵的,手指几乎动都动不了。心中叹了一下,她抿紧嘴,一遍遍地鼓励自己:“燕陈,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就在她冻得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光可鉴人的传感玻璃门唰的一声开了。

“哎,姐!你咋来了?”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会所里蹿出个年轻男孩,一迭声地“啧啧啧”,大惊小怪地尖叫,“这都谁哪!这么不长眼睛,看着我们燕陈姐姐在外面,怎么能让我们的燕陈姐姐吹冷风呢!瞧这小脸儿冻的!”

他真是自来熟,伸手要来拉燕陈进门,燕陈眼眸倏然一眯,淡淡瞥了一眼他伸来的爪子,淡笑不语。男孩脸色登时一僵,讪讪地收回了手,弱弱地喊了一声:“姐……”

燕陈还是没搭理他,她什么时候来的,别人不清楚,利比亚会所的老板向叙会不知道?燕陈心里门儿清,自己从踏上中心商业区的这块砖片开始,名流圈的这帮人肯定就在等着看笑话,有更恶劣的,没准都摆开了赌桌,赌她什么时候耐不住寒冷狼狈而走。

她知道自己在名流圈的名声不好。不过……即便她“懦弱、废材”的形象再深入人心,也轮不到会所这些软饭男来看自己的笑话吧。

清冷寡淡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上一掠。

某扇窗前,几个津津有味看热闹的男孩纷纷有一种被黄蜂蜇眼的感觉,慌忙拉上窗帘,缩了起来。

燕陈如此淡漠冷静,简直出乎向叙的意料。向叙脑子里有一个资料库商界名流圈里,排得上号的人物是什么样的容貌、性情,他倒背如流。在向叙的印象里:燕陈好说话,极其好说话,给一颗枣子可以打她十巴掌!

不仅向叙是这么想的,名流圈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三年前燕陈结婚那段往事太有料了,三年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商业圈这些大佬仍然会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燕家长女,嫁给锦盛集团那个年龄最小,容貌比偶像明星还要清美的董事俞景当年也是一门好姻亲。

据说订婚那天,迎新娘的车队简直就是一个超跑团。从宝马到保时捷,从奔驰到玛莎拉蒂,锃光瓦亮的温莎蓝、丝缎银、金属漆,几乎闪瞎了H城小市民的眼睛。仇富的论调甚嚣尘上,在名媛杂志、城市论坛、微博微信上面整整占了一个月的版面。

那些天,谁不热议锦盛集团和燕家的这门联姻?都说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大伙儿还等着俞、燕两家强强联手,在股市闯荡出山河万里一片红,可谁能想到这两人才结婚就崩盘了。

俞景长得漂漂亮亮,可性子真不靠谱,在巍峨高耸、庄严肃穆的欧式教堂里年轻的新人在神父的面前刚刚宣誓完要“彼此忠诚一辈子”。谁想到,一出教堂的大门,准新郎就丢开老婆,和情人度蜜月去了。

当面摔燕陈的脸……俞公子!有种啊!这一段“结婚当日,即被抛弃”的摄影带比偶像剧还带劲,彻底轰动了H市的名流圈。脸被打得啪啪响,正常人都忍不了,对不对?可燕陈呢?视若无睹地坐在教堂里,小姑娘清凌凌的眉眼水光潋滟,静默平和,仿佛没看见自家老公跟人跑了似的。

神父:“燕女士,你老公跟人跑了。”

燕陈:“哦。”

神父:“燕女士,他们都出大门了。”

燕陈:“哦。”

那位来自海外的老神父主持过这么多场婚礼,什么时候见过准新郎和情人度蜜月的奇闻?他操着生硬的中国话提醒了燕陈半天,小姑娘愣是清净如水,连个眼神都没还给他。

“等一等,俞先生……你不是才在主的面前宣誓过……”提着黑色的神父袍子,新娘不去追新郎,倒是小老头追着俞景银光闪闪的宝马跑了三千米。那天,没追回新郎的神父是哭丧着脸回来的:“燕女士,对不起,我尽力了。”

拍拍神父的肩,算是安慰,从始到终,燕陈波澜不惊,一言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娘是神父,燕陈是路人甲。

超跑俱乐部的公子哥们儿开好了赌桌,兴致勃勃地想赌一把燕陈会用什么办法把脸打回去。离婚?决裂?对拼?小哥们擦亮了眼睛,就等着燕陈放大招呢!可谁能想到,第二天没有离婚,没有决裂,也没有对拼,燕陈一张机票,一个箱子直接就出国了。三年里,燕陈在国外读书进修,考试拿证,步步升级为学霸。三年里,俞景在国内逍遥自在,逛夜店、玩游艇、花天酒地……怎么好玩怎么来。说好的决裂斗殴对拼呢?“二代”们跌破眼镜,纷纷大呼没劲。从此,谁都知道燕陈的性子软,没趣的女人,含着金汤匙生在豪门圈,真是浪费资源。

如今……燕陈回国了,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居然是直奔H市中心商业区,开门见山找俞景。您这是准备大闹呢?还是准备闹个天翻地覆?如今赌桌都摆好了,就等着看燕陈下一步的动作了。

向叙却有不同的见解,他总觉得闹不起来,只要说几句软话,这妞儿毕竟是泥性的,估摸着也不善言辞,就这么顺着,听着,咱们先晾着她,晾干了,吃了软钉子,她自然得走。可谁想,燕陈还没吃到钉子,他向叙先撞钉子上了。

你和她说话,她不搭理你,你再多说几句,她抬起头,清润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上瞥一眼,目光似笑非笑地从睫毛下射过来,冷漠、从容,好像在讽刺:“你们玩儿的花样,姐姐几百年前就看腻了,呵呵。”

向叙出来本来就是个虚招最近H市降温厉害,北方和南方不同,屋里暖气片十一月就开始供暖,可外面天寒地冻,可折磨人了。要不是怕燕陈在外面杵一晚上冻截肢,向叙还真会隔一扇玻璃门,喝一杯咖啡看她的热闹。

他原也没准备请她进来,总想着糊弄几句软话,让燕陈知难而退自己回去。可谁能想到……交锋第一句,小姑娘就用眼神让你头皮都麻了。紧接着,她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和和气气地和你搭讪拉家常:“你叫向叙吧?”

向叙才被她吓得肝胆俱裂,不敢和她玩花枪,连忙笑容满面地接茬道:“劳姐姐挂心,对啊,我就是向叙。”

“我记得你是B栋向叔叔家的小儿子,小时候是在×小上的,后来转到×中的吧……”

一拍大腿,向叙露出敬佩不已的眼神:“哟,姐姐这还记得我。对哪,就我!我小时候调皮,爱打架,我爹被班主任告状闹得没辙,总给我转学。”

燕陈语重心长地说:“哪能不记得,像咱们一起长大的孩子群,都是小时一起斗过蝈蝈,拍过洋画儿,粘过知了的交情,老好了。”

“是啊是啊。”向叙连忙点头,还琢磨着怎么用这“孩童时候的交情”忽悠燕陈赶紧回家,没想到燕陈紧接着一句话,把他所有的话头都堵住了。

“既然是老好的交情,那就算姐姐我帮帮你吧。”

“帮我?帮我什么?”

“你带路啊。”一记清冷冷的目光扫过去,燕陈说得顺理成章。

“可是……等等,姐,我带什么路啊?”胳膊被人优雅地挽住了,向叙被赶鸭子上架,突然眼皮直跳,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还能带什么路,去你的会所啊!”

一道雷直接砸到脑门子上,向叙总算是听明白了,他的利比亚会所寸土寸金,会员卡六位数一张,燕陈这是准备攀着交情来混霸王会员!

“姐,这里会费有点……那啥,贵……”向叙还在用温和的语言来说明自家会所尊贵高雅的趣味。

没想到,燕陈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笑得很温和:“对啊,就是因为你这会所会员费太贵,咱们交情好,所以才说你燕陈姐姐破坏原则,要来帮你一次。”

在向叙懵懂的眼神中,燕陈满口跑火车,忽悠的话张口就来。

“你想了,咱们打小一片区长大,都这么熟了,这叫发小。我今儿个在外面熬着不碍事,可我要真在外面冻成个冰碴水晶,往后人家得怎么想你向叙啊!肯定说你向叙太不顾旧情,小没良心。”

“呃……”似乎有道理。

“可不办会员卡就去你的会所,传出去人家说我燕陈是占小便宜的人。”叹口气,燕陈也是挺无奈的,“说真的,咱们要不认识,我也犯不着这么毁自己名声,可看在咱俩打小一起长大的分上,我宁毁我名声,不能让人家说你向叙小没良心啊……”

“谢谢姐姐为我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向叙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燕陈就这么软刀子磨啊磨,血腥子都没沾一滴已经直接把他拿下了。

利比亚会所处于中心商业区,夜晚是娱乐活动最繁盛的时候。一走进利比亚会所里面,燕陈心中不由得赞叹起来,向叙的确是个人才!会所被他修饰得别有洞天,很有特色。

站在落地的玻璃门外还没什么大不了,等走进去之后,眼前赫然开阔起来,巨大的螺旋形阶梯从西南角的方位连绵而上,上面缠着青翠欲滴的绢纱藤条,藤条中点缀着闪闪发光的宝石。

东北角的位置,是水波粼粼的水族馆,面积很大,从地下室挖空了,由地底一直蔓延而上,蔓蔓水草中,游着乌龟、海鱼,锋锐的鱼鳍时不时掠过,显然还有海中猛兽。

二楼的人不多,有几个参加舞宴的女孩在那儿闲聊。聊到一半,大家看到燕陈,饶有兴趣的目光就落在裹得像粽子,却又眉清目秀、气质从容的姑娘身上。

燕陈抬头,冲她们微微一笑。几个女孩拿着红酒杯子,一脸错愕的表情,怎么都想不到燕陈会有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向叙抚额,恨不得把燕陈一步领到目的地,因为从燕陈进门开始,他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燕陈啊,那是什么人?名流圈的大笑话。

俞公子的新宠是温氏集团副总家的四千金温情。霎时,那些非议惊破尘埃,悄然落地,女孩们哪怕伸长了脖子,嫉妒得满眼血红,也会温顺谦恭地祝福一对“新人”。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在于此,浮华岁月里,顺从温良本就是不可饶恕的错,你退一步,那些嘲讽和辱没就会甚嚣尘上,对错黑白在喧嚣浮躁中变成了灰。这个世上,没人会替你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张扬跋扈,势利尖锐,它们像是一根根倒竖的毒刺,总能扎得人鲜血淋漓,从而让你学会闭嘴,学会臣服。

在向叙看来,温情这种人极其成功,却不好招惹,想到一会儿燕陈要和那种不讲理的女人搅和上……他同情燕陈的同时,也唯恐自己引火烧身。

“叙哥,这谁啊?”就在向叙心里打着小鼓,一路领着燕陈往顶楼的奢华商务包厢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娇嗲的女声。

“不关你事,玩儿去。”瞥一眼来人,向叙没搭理,拉着燕陈匆匆往顶楼的会议包厢去。

“我看着这个小姐姐面善得很……叙哥不介绍介绍?”

“谁来了,你都要认识,闲得慌了。”

女孩被噎得脸都黑了,却不好说向叙什么,只得瞪着燕陈,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狐狸精”。

长这么大,燕陈还是头一次被人当着面骂“狐狸精”,她行事端正坦荡,怎么就担得起这个称号?漆黑的眼眸倏地往下一沉,向叙一扯她,没扯动,他当即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燕陈转身,冷不丁朝说话那女孩一笑,淡问一句:“狐狸精说谁呢?”

“狐狸精还能说谁,狐狸精肯定是说你……”就在女孩叉着腰冷着脸,满脸鄙夷,还要再骂些什么的时候,啪的一声脆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

谁都没想到看着文秀纤瘦的燕陈说甩巴掌就甩巴掌。

那女孩都被燕陈打蒙了。

燕陈吹了吹手心,眼眸弯弯如月牙,淡淡道:“真对不住了,我这人三观太正!容不得狐狸精在我眼前张扬。你既然承认自己是狐狸精了,我也不好空手而走,回敬你一份大礼,别客气,记得往后好好做人,做什么妖精啊……”

脸颊火辣辣的烫,挑衅的女孩捂着脸傻眼了,不是说燕陈懦弱无能?不是说燕陈善良好欺?愣了好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打了。

“你敢打我!”女孩怒了,眉目狰狞,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了过来。燕陈冷冷看她一眼,愤怒的女孩没察觉到燕陈目光中的冷意,倒是她的女伴无意中瞥见,顿时从足底蹿出一股冷意。

“小寒,别冲动……”女孩的同伴慌忙拉住她。

“老娘今儿个和她拼了!”

“十一楼!十一楼!今天十一楼听说姜二少来了……”一盆冷水登时迎头浇上,她来找燕陈麻烦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温家四千金,可真要闹出点事被姜二少看见,那就糗大了。

豪门圈两大偶像巨星级别的钻石王老五:一个是俞公子,另一个便是姜二少,两人都是女子们向往的男神。俞景已经结婚,外遇对象又是温情那样的女孩,普通人望而却步,哪里再敢觊觎于他。可姜二少未婚啊!豪门圈对于姜家的传言知之甚少,大家只知那是三代以上的富贵传承,姜家在商界中叱咤风云,拥有只手遮天的影响力。然而,他虽然是上流阶层的领袖人物,却鲜少于公众露面,这种摸摸衣角都能沾上仙气的大人物,哪个女子不向往。

女孩们天天没事跑向叙的会所里溜达一圈,求的就是偶遇、艳遇。万一哪天走狗屎运,真被姜二少看上了,就能一步登天。可惜,除了这家会所的老板,很少有人见过那位姜二少。

就像今天,明明知道姜二少光临会所,可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女孩的同伴一说“十一楼”,那妹子登时像斗败的公鸡,捋捋衣角,再也不敢做泼妇状。

燕陈打过人解了一口恶气,转身就走。走到一半,见向叙还呆立在后面,她微微一笑,女王似的扬起下巴,徐徐地说:“哟,叙哥,还愣这儿做什么?”一声“叙哥”叫得矫揉造作,分明学着刚才那挑事女孩的语气。

向叙脸红了红,他只知道燕陈脾气和软,看她来会所找俞景,只当是她忍了三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原本估摸着她若爆发,也只是对着她老公俞景。可他千算万算,根本想不到燕陈吃不得亏,别人骂她一句,她就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扇巴掌过去。

这真是三年前,那个看着老公出轨却静默无声的小姑娘燕陈吗?向叙傻了,下意识地跟着走。

燕陈一边往前走,一边低着头,眼睛黑漆漆的,甩了甩微微泛红的手掌,小声嘀咕:“长得不漂亮不是她的错,可就这副尊荣还想效仿妲己、褒姒做狐狸精,真是自不量力。我哥果然没说错,脸皮厚的女人,打起来会手疼……”

她哥教她打女人?

不不不?

她哥还打女人?

不对不对,是她手疼?

她打了人,不说人家脸疼不疼,只说她手疼,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向叙脑门上面似有天雷滚滚,嗡嗡作响。

燕陈这次煞费苦心地来找俞景,说起来,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特意飞回国,只不过为了离婚,俞太太的位置看来风光无限,在她看来却是无趣至极。

但燕陈早就不想维持这段婚姻了,俞景却不放手。来之前,燕陈和俞景打过电话,一提到离婚,俞景就说“有事”“没空”“再说吧”。

俞公子这么忙,谁知道在陪哪个女人吃饭睡觉。燕陈想了想,于是也不介意屈尊降贵,和和气气地拿着离婚协议跑来让他亲自签一个字。

到顶楼后,向叙去和俞景传话,燕陈倚在奢华包厢的门口,这才轻轻嘘了一口气。见自己的老公,还得找人传个话,燕陈眯着眼,忍不住有些好笑,手里薄若蝉翼的离婚协议轻若无物,这是她下飞机后的第三个小时,大洋彼岸还穿着短袖衬衫,H市却冷得足可把人冻成冰碴儿。

长廊一望无垠,贴着熨帖的金箔,上面流光换转,悬着名家画作。最前面,有扇窗没关好,北风吹来,将墙面上镶嵌的金箔纸吹得彩光夺目,清明滋润。

离个婚跟打仗似的,真累。靠着门口,燕陈迷迷糊糊有点犯困,可北窗的冷风一阵阵吹过来,吹得她不由得吸口冷气,搓了一下右臂。靠在那儿,还晕乎乎着,她竟没发现在最右侧的包厢,立着个气度不俗的青年。对方身材峻拔,容貌绝美,薄唇含一点笑意,一双黑暗到沉不见底的狭长凤眸,充满侵略性地看着她。

姜薄东来赴一个饭局,没想到在这儿都能被花痴女缠上,谈个合作方案,那女的几乎扑上来了。他被缠得受不了,不耐烦地擦着一脸口红印,一出门,就看见门口立着个妞儿。

她穿着黑衬衫,干干净净地站在门口,洗得发白的紧身牛仔裤,紧紧地包裹住她笔直修长的大腿,完美地衬出她翘挺的臀。盘正条顺的妞儿姜公子见多了,可像燕陈这样神色冷淡,目光毫无波澜,浑身还有一股冷色,他压根儿没见过!

就像是寒冬中忽然喝了杯热咖啡,不知怎的,姜薄东心里暖暖的,又像是有羽毛挠着,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与此同时,对面包厢几个醉得云里雾里的男孩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哟,尖果儿!”不知是谁轻佻地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引得大伙儿纷纷看向了燕陈。

都喝多了,几个男孩们猛不丁看见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紧身牛仔裤,看上去跟圣女贞德似的女孩子,脑子都有点炸。

其实也不怪他们,都喝断片儿了,他们连燕陈长什么样都看不清,被肾上腺猛飙的心里就一个心思是妞儿,可以玩玩儿哦!于是几个男孩把燕陈团团围住,充满酒气的气息喷了燕陈一脸,笑嘻嘻地下手去摸燕陈的脸。

“哟,小妹妹,怎么在这儿待着啊?”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啧啧!瞧这小脸,可怜兮兮的……别怕……哥哥疼你啊!”说着,嘴巴就往燕陈脸上凑。

这边向叙刚出门,就看见这几个不要命的主儿竟然调戏燕陈!

场子里这种事多得很,不管是公主,还是来寻乐子的妞儿,遇见这种喝断片的主儿,莫名其妙地就会搂在一起,只要不闹出人命,基本也没人去管……来这儿玩的还在乎被人占了便宜?玩不起的趁早滚!

可燕陈还真不是来玩儿的,看着挺不起眼,可她是俞景的老婆,燕楚的妹妹,倘若在这儿吃亏,麻烦就闹大了向叙握住门把手,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几个人扇下楼去,忽然看见长廊另外一头,一双漆黑冷寂的凤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脑子里像是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了上去。姜薄东!他没看错吧,怎么会是姜薄东?别人不认得姜二少,可向叙绝对不会认错那张脸。二少平时不吭不哈,颇有点文人墨客的清儒气质,可论起古怪,他排第二,也少有人敢排第一。他性子好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谁凑上去谁死。

姜二少是个狠角。心狠,手狠,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狠!就算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欺负,他都懒得多看一眼,今天怎么有空来看这场戏?向叙脑子里又嗡了一下。

就见着不远处,那个浑身被黑暗笼罩,穿名牌西装,身材高大有型,脸蛋也美得妖孽似的男人在黑暗里点了一支烟。明灭的烟火,徐徐吐出一圈淡淡的白烟,然后再缓缓散尽。

这个男人的眼睛美得仿佛杏花烟露,很有味道,却也充满了浓烈的侵略性,令人望而生畏!

他一眼不眨,津津有味地看着燕陈……眼见男孩们的手要捏上燕陈白嫩的脸蛋,一亲芳泽的时候,姜薄东的嘴角勾起一丝死神般的冷笑,烟头掐灭,狭长的黑眸寒光一闪,走了出来……

这这这……这是准备出来管闲事了?向叙惊吓到极点,这么一惊,忽然发现燕陈并没有挣扎哭闹!

在男孩们还没碰到燕陈的时候,墙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燕陈猛不丁地抬起了清透如水的眸子。这一眼,淡漠,无波,却也就这么一眼,姜薄东一愣,心里像是喝了凉水似的每个毛孔都仿佛张开了,叫嚣着移不开眼。

姜薄东见多了绝色,却从未有这个女人如此挠他的心,那燕陈看着小小年纪,只穿一身简单的黑衬衫、牛仔裤,不是很打眼,可黑漆漆的眸子极有灵气眼睛黑黑的、冷冷的,却亮晃晃得翠色欲滴!这目光不含一丝情绪的波动,却勾起冷面冷心的姜公子心中无限的柔软!

晃神的空儿,燕陈已经闪开了男孩不安分的一双双大手。

“咦?人呢?”燕陈不见了,几个男孩愣了愣,还傻乎乎地看着自己手心,醉醺醺地叫闹嚷嚷。

这时,说话的男孩用料昂贵的手工衬衫猛地被人从后面扯住领子,一个清冷冷的嗓音淡淡在问:“你在找我吗?”

“啊!”惊叫响起,领口勒住了脖子,男孩被拽着往后走,双脚不由得挣扎起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口中却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小贱人,还不放了爷……”

砰!一声闷响重重响起,口中不干不净乱骂着,被拖着走的男孩,竟然被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痛苦的哀号声顿时响彻整个走廊。男孩们都有些发傻,连向叙一扭头看见这一幕,心口都不由得猛地一跳一个一米七五的大男孩,加加减减也有六七十公斤,结果被燕陈摔麻袋似的撂地上了。

“痛……痛死爷了……”被摔飞的男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细细的胳膊被人往后扭着。

他疼得额头上渗出来黄豆大的汗粒,酒全醒了。

“爷?”扭着他胳膊的燕陈也不废话,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捉住这一称呼和他死磕到底。

“松开爷!臭丫头!松开了,爷分分钟弄死你!”

“松开你,你分分钟躺地挺尸。”燕陈眼底根本没多余的情绪,手脚利索地去脱男孩裤子上细溜溜的皮带。

一见她这动作,其余的男孩都愣了。就连叫嚣着的男孩也傻眼了,紧接着勃然大怒,愤然怒吼:“你敢扯爷的裤子,爷不会放过你的!”

燕陈也怒了,径自用皮带勒住他的脖子,冷冷一笑说:“哦,怎么个不放过我的法儿?说出来听听。”

“啊!”燕陈手中动作一紧,一声惨叫,被勒住脖子的男孩脸都憋红了。

周围断片的男孩们见同伴的脸慢慢发青,发紫,纷纷明白过来出事了,哆哆嗦嗦吓白了脸。

“谁是爷?”慢条斯理的一笑,燕陈可和气了,手中的动作却狠辣得让人胆战心惊。

“您……您……您是爷!”几个熊孩子从来只听说过顽主儿、狂主儿,知道不好惹,可哪里这么硬碰硬地撞上过?一个个脑袋点得像鸡啄米似的,生怕慢一点酷刑就会轮到自己。

“谁是臭丫头?”燕陈和风细雨,优雅地笑笑,继续问。

“我是我是……不不,我们都是臭丫头……”被勒住的男孩眼见口中都要吐白沫了,几个男孩想哭,尊严比得上命重要吗?妈妈呀,这板子是铁浇的,踢着疼疯了。

“知道道儿是怎么开的吗?”

“我错了,不该沾您的道儿,给您请安,不不,是我们都错了,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几个熊孩子哭了起来。

这时候,为首那个男孩的脸都憋紫了。燕陈看着差不多了,手中的皮带一松,准准地踢在他后背心上。那男孩本来一口气都要背过去了,被这么一踢,疼是疼点,却终于缓过口气,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滚!”她淡淡丢出个字儿,几男孩哭得稀里哗啦,立刻互相搀扶着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燕陈抿着唇,漆黑的眼眸不动声色,还和和气气地笑笑:“丫几个都不会‘滚’,是不是?”这一个“是不是”也没沾情绪,更没有雷霆万钧的气势,却教人魂飞魄散。几个男孩身子一僵,脸色青了,委委屈屈地撇着嘴,抱着头滚了起来。

看着那一个个的“球”,一圈两圈地往前“滚”走,向叙忽然明白楼下找碴的女孩只挨了一个巴掌,简直是燕陈手下留情!什么是硬茬?这就是硬茬啊混到一定地步,自信张扬,凛冽清淡,是吃不得半点亏!他总觉得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孩子群里,燕陈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出面,就是个面团儿真是大错特错!谁眼睛瞎了觉得燕陈是一软柿子?

不同于向叙皱着眉头冷汗频频,姜薄东的眸光闪动,觉着有趣极了。在向叙眼中,浑身都长着倒刺的燕陈不好惹,可这样一个瘦弱、平凡又秀气的小姑娘,有手段却不过分,该死的对极了姜薄东的胃口。

如果说,刚才的姜薄东只是觉得燕陈对了他的眼缘……那么现在的燕陈可就彻彻底底地勾起了他的兴趣。小姑娘湿漉漉的水眸、红红的小嘴,包裹在黑衬衫底下鼓囊囊的胸脯……

湿淋淋,水嗒嗒,比夏天的冰糕还勾人,像极了小猫爪子,可劲儿挠着心,挠得他快受不了。

走廊中,激光灯缓慢地照着贴着金箔的墙壁。燕陈一回头,看见向叙,眉头一挑,淡淡地问:“俞景怎么说?”

“没说啥……”向叙叹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陈点点头,随手丢掉可做“凶器”的皮带,径自推门而入,从始到终,她都没看姜薄东一眼。

有女的对姜薄东没兴趣,这也是个稀罕的事。

姜薄东长得很漂亮,那是属于那种凌驾于性别之上的美!艳至极,特勾人,而且他身材很好,个子足有一米九,两条笔直的大长腿简直能让青春期的所有小妹妹疯狂尖叫。

他平时不说话,只坐在那儿都会有不少的妞儿春心荡漾,何况今儿个他看着燕陈的目光,是饱含着兴趣的。要一般女的,就算不说犯花痴,至少也会迫于姜薄东的气势,脸红心跳,手足无措,再不然也会多看他几眼,可燕陈就这么狠!她不看你,甚至一点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可就这样,才越发有趣。姜薄东笑笑,一双漆黑狭长的凤眸里闪动绝美的光华。

长腿一迈,这位爷直接就过去了。

“东哥。”走到门口的时候,向叙无可奈何地拦了他一把。

“嗯。”某人一门心思搁在燕陈的身上,礼仪却很好,这时候还有心情淡淡掠了一眼向叙。

从他这个角度,却惊喜地看见燕陈的雪白耳珠儿在柔光下,清透得仿佛是一片刚剥开壳的雪白嫩莲子,脆生生的,让人忍不住想含住它。向叙指了指里面,隐晦地解释了句:“这里面以Sweetheart为主题,在开派对……”

这话说得闪烁其词。Sweetheart是什么意思?情人,甜心。派对以Sweetheart为主题,明摆着告诉姜薄东,里面花痴泛滥,您小心点儿。

向叙也不想提醒啊,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姜薄东喜清净,看着一屋子花痴不高兴。十一楼,十一楼,刚才在楼下给燕陈找不痛快的俩小妞,其中一个再三提醒“十一楼”,让女伴不要惹事。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十一楼坐镇的大人物,是这些公子哥惹不起的主儿。

一个姜少,一个俞少,俞景发飙他都兜不住场子,何况是东哥,这俩都不好惹。王见王,硬碰硬,向叙可以躲边儿避他的锋芒,可手底下的人可不就惨了,砸了场子,谁高兴得起来。

“无碍。”拨开向叙,姜薄东不在乎。

天哪,这是下红雨了吗?东哥最是洁身自好,居然不担心自个儿被花痴队伍包围了?

包厢里面是欧式建筑,装饰得金碧辉煌,虽灯光很暗,风格却极大气,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长毛毯子,天花板高得仿佛看不见顶。餐厅、酒吧、舞池、SPA吧,甚至开阔的露台,这里应有尽有。

进了场子,向叙说俞景在里面的露台和人谈事情。

燕陈点点头,正准备去露台看看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怯怯的嗓音,“呀!小陈姐姐……”一丝儿香风扑鼻,紧接着,一个穿着整齐、容貌清纯无比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双小手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又惊讶地看着燕陈。

那态度那么亲近,可乍见着来人,燕陈皱着眉头,恶心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浅浅啊。”虽是不喜,她依旧淡道,打了个招呼。

“小陈姐姐你还记得我!”姑娘惊喜地叫了一声,紧接着,羞涩地抿嘴一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燕陈被“羞涩”的眼神恶心到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她如果没记错,这个装扮时尚摩登的女孩叶浅浅是锦绣集团副总裁叶安的养女。

从小,叶浅浅就和燕陈的小姨关系好。小姨辈分大,只比燕陈大三岁,性格活泼,和谁都能玩儿到一起,却唯独和叶浅浅的关系最好。一直以来,小姨总心善地念叨,说浅浅是个好姑娘,身世可怜,长得好,脾气好,善解人意,又细心体贴……她那么喜欢叶浅浅,对叶浅浅掏心掏肺,连少女心事都和她分享。可叶浅浅呢?却仗着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明知道小姨有多爱自己的未婚夫,她还好意思勾引自己未来的小姨夫。然而,最让燕陈愤怒的,却不是这件事。

猛地压下了心绪,燕陈的眼神倏地浓烈漆黑起来。闭上嘴,她不动声色的目光从头到脚又打量了叶浅浅一遍。

“有事吗?”她冷冷地看着叶浅浅。

“小陈姐姐,你的眼神好凶……”叶浅浅瑟缩了一下,害怕地掐紧了心口。

“如果没事,让开点好吗?”燕陈厌极了此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气。叶浅浅这是什么意思?把她拦这儿就为了谴责她的目光很凶?叶浅浅两面三刀、钩心斗角的段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呜呜呜……”话音一落,就见着叶浅浅眼里凝出了湿润的水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身子都抖了起来,“我只是想和小陈姐姐打个招呼,小陈姐姐不要凶我好不好……”

她这么一哭,看过来的人就多了。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个略有点玩世不恭气质的俊俏青年匆匆过来,把手中的果饮递给叶浅浅,刀锋似的不悦目光冷冷逼视着燕陈。

对于这种目光,燕陈一点也不陌生,不用问,这绝对又是叶浅浅的裙下拜臣之一。她想不明白,这些男人一个个眼睛是瞎的吗?叶浅浅除了漂亮以外,还剩下什么啊?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吃她这一套?

曾经有一不靠谱的哥们儿对燕陈说:“燕陈你别不服气,你没这本事就干瞪眼吧!”燕陈当时被勾出几分兴味,当即便问:“什么本事?”“龙泉三尺剑,枕边一阵风。”“有没有这么神?”“要不你以为你小姨夫焦飞是怎么被勾走的?”

提到这人,燕陈就不吱声了,一开始,在未来小姨夫焦飞和叶浅浅认识之前,小姨和焦飞感情不错,焦飞文质彬彬,有种君子风,真不像是会朝三暮四的人……

她哥们儿也说了:“燕陈,你我这是兄弟,是兄弟才劝你一句别和叶浅浅对着干,你斗不过她。”

对方说得斩钉截铁,燕陈奇怪了:“我像是好事的人吗?我没事去斗她干吗?”

“不仅不能斗,沾都别沾。”哥们儿沉下脸告诫道,“她不就一妞儿?妞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裙下臣没有吃素的主儿。名流圈卧虎藏龙,你燕陈不过倚靠着燕氏集团,万一这其中哪家在暗地对你们燕氏集团下一点黑手……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哥们儿是个谨慎的主儿,聪明且敏锐,心里也敞亮,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但他这么一说,燕陈就留心起叶浅浅来了。

第二章叙旧

燕陈今日不想招事,想了想,退开一步,就准备从边上闪开去露台。可她忍得了,叶浅浅身边的“骑士”忍不了别人这么对待“心上人”,当即挡着燕陈的道,冷笑道:“给浅浅道个歉,这事咱们就这么揭了,否则,别看你是女人,是女人我也……”

“是女人你也怎样?”燕陈很想冷冷讽一句,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忽然响起个金石似的凛冽男嗓,从容不迫地截了某骑士的话。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略带性感的沙哑和低沉,淡淡的笑,仿佛是黑暗中绽放出妖异至极的曼陀罗花,透着浓浓的诱惑,充满磁性的声音好听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叶浅浅是个充满战斗力的女人,眼睛狠狠一亮,像是个找到了好吃甜品的孩子,兴奋极了。

她也蛮能忍的,当即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没什么,这都是一场误会……我和小陈姐姐闹着玩儿的……”一边说,一边轻轻扯了扯燕陈的衣角,满脸期盼地看着燕陈,似乎想让燕陈吱个声。

燕陈看见她手伸过来,立刻避开了。

“小陈姐姐……”嗲嗲地又叫了一声,叶浅浅泪光闪闪。她就像是一个受到欺负不敢声张的小女孩,看上去柔弱极了,也可怜极了站这儿的要是别的男人,指不准就怜香惜玉了,偏偏这人是姜薄东。

姜薄东抿紧薄唇,掐掉了口中的烟,忽然一笑:“哦,既然是误会,你怎么还不把你那眼泪咽下去?”

啊……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吧?踢到铁板的叶浅浅愣了下。紧接着,就听见姜薄东用他那低沉好听最适合说情话的嗓音,淡淡地说着冰冷不客气的言语。

“名流圈玩儿得起的妞儿没有这么软弱的,动不动往眼睛里滴几滴眼药水装纯给谁看啊。对了,你刚叫得跟被人揍了似的,我女朋友揍了你不成,你觉得她有这本事?”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叶浅浅的脸都白了,护花青年的脸色黑了,

连燕陈都不由得抬起了头。

叶浅浅真倒霉,居然惹上这样的毒舌男。听这男人说话,应该是很爱很爱自己女友,不过,遇见叶浅浅估计也爱不了多久了。据燕陈了解,叶浅浅对男人很有招,别看这男人现在护着女朋友,顶多一个月的工夫,绝对会被叶浅浅勾引到,到时候转脸不认人,希望他不会打前女友!

燕陈手里还抓着和俞景的离婚协议书,脑子一根筋在别的事上面,有点糊涂了。她小声地感慨着,还特意回头去看了下叶浅浅的下一个目标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很高,站在那里,有一种浓烈嗜血的压迫感。

他双手环着胸,倚着秋千藤架,灯光照着他身上,也仿佛惊艳了时光。他头是低着的,一张脸藏在暗色里,只能看见削薄的黑发,笔直的长腿。这个男人气质优雅如暗夜中的贵族,浑身又透着生人勿扰的危险。

燕陈依稀明白哥们儿为什么会让她别去招惹叶浅浅了,这个随便遇上的人看起来不好惹。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浅浅勾搭个狠角儿,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摇摇头,拔脚就走。

身后,叶浅浅问:“你女朋友是……”

听见这么柔软的嗓音,嗲嗲地问,燕陈简直想笑。人家这么毁她,这女人居然还装没听见,难怪男人都喜欢她,不过这些和她燕陈都没关系。

“这就是我女朋友。”燕陈正走着,一阵劲风掠过,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扯,紧接着,那人从后面揽上她的肩。

怔愣至极,小姑娘一张脸狠狠地撞上一副坚硬有力的胸膛。

“啊!”一声尖叫……哦,别误会,这么大惊小怪的叫声,可不是从燕陈嘴里发出来的,而是叶浅浅在叫。

“不,不可能的!”拼命地摇着头,叶浅浅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浅浅,你怎么了?”护花骑士心疼极了,连忙握住了叶浅浅冰凉的小手,一边焦急亲切地询问,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燕陈。

“哥哥,这……这不可能!”叶浅浅倒退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尖利的指尖就要去抓姜薄东怀里燕陈的胳膊。

她的指甲看上去很漂亮,其实修得很锐,女人之间的小动作,姜薄东见多了,他非常清楚这一爪子下去,即便隔着衬衫,燕陈的胳膊也要多出几道血痕。

“你干什么?”姜薄东冷眸掠去,厉声呵道。

叶浅浅瑟缩了一下,怯怯的,像被人丢掉的小猫似的,细声细气地道:“哥哥,小陈姐姐不可能是你女朋友的……”

“哦?”

“小陈姐姐都结过婚了,怎么可能背着老公乱搞……哥哥,你不要毁了小陈姐姐的名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像小陈姐姐这样的好女孩,怎么可能和景哥哥这么恩爱,还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你绝对弄错了!”

“结婚了?”姜薄东抿着唇,周围的气压骤然冷了下来。

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不了解燕陈的婚姻状况,叶浅浅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对……都结婚三年了,人家夫妻感情很好呢!哥哥,看你的样子,绝对是弄错人了,你可以把小陈姐姐放开吗,被人看见了,这多不好啊!古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何况小陈姐姐那么爱她老公……”

叶浅浅点到为止。不过这个“点到”,绝对足够令人遐想连篇了。

姜薄东的动作一紧,抱燕陈的动作更猛了,浑身透着疯狂的怒气。

越喜欢,控制欲也就越大,叶浅浅很明白这个道理。

她点火不够,还要添油:“哥哥……你这样,小陈姐姐也会很困扰的,是不是啊?小陈姐姐……”

燕陈莫名其妙地被压入一副坚硬宽阔的胸膛,想挣扎出来,对方力气却大得超过了她的想象,半边脸被紧紧地压着,贴耳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

燕陈一下飞机,连觉都没睡就立刻赶到利比亚会所,本来决定快刀斩乱麻,干脆地离了婚,可到底二十四小时都没睡过觉。如今,这样节奏感的心跳声一下下擂鼓入耳,她被压着头,也听不清外面嘈杂的声音,只觉得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有种蛊惑而安定的力量。小女孩忽然就困了,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一推,想要挣开这个怀抱,入鼻处却全部都是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而她那么用力,居然不仅没挣脱,反而让男人更加强势地抱紧了她。

她不由嗯了一声。

这一声,让叶浅浅欣喜若狂,认为燕陈肯定隐瞒了自己结婚的事情!

以叶浅浅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姜薄东穿着简单,气质却很出众,包厢的情人队里有那么多妖娆妩媚的尖果儿,可这个男人眼神一点也不飘。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喜欢清净,并且很有一些洁癖的。

男人大多数都很讨厌被欺骗,越是强势的男人,越是厌恶被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欺骗。她有十足的自信,这句话说完,姜薄东就会推开燕陈,受到情伤……叶浅浅擦亮了眼睛,等着看燕陈的戏!

却没想到姜薄东淡淡地哦了一声,转头居然问她:“我和你小陈姐姐之间的事,和你这个妹妹,有什么关系?”

这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不是应该一把推开燕陈,鄙视地扬长而去,然后自己的温柔安慰他内心的创伤……叶浅浅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她这种说法,这一套道德观放在外面,绝对再正不过了,任谁听了,都得给她点个赞。可问题是……姜薄东说燕陈是他女朋友,完全是姜薄东的一厢情愿。叶浅浅见姜薄东这么护着燕陈,以己度人,觉得这俩绝对关系很好,哪里会想到燕陈和这男人之间陌路相逢。

连叶浅浅的护花骑士都有点奇怪地看着叶浅浅。为什么?说来有点可笑,名门圈的婚姻是个怪圈!它绝没外界看得那么甜蜜,你看着是和睦美好的一对佳偶……事实上,家暴、出轨又或者没有感情的怨偶比比皆是!叶浅浅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没道理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富人区里大多是什么样的夫妻关系?举个例子,在一对外界传言无比甜蜜的模范夫妻身上就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女的在国外正参加时装秀,她老公在国内因个什么事被抓了。当时燕陈在国外,就在这位姐姐的旁边,一边看着这姐姐画着设计图,一边接了某个新闻记者的电话,电话那头藏不住的语气轻快

“×小姐,对于你老公被抓,而且是在情人那里被抓,你难过吗?”

哦?老公被抓了?还是在情人那里被抓的?这姐姐也是第一次听说,可人家愣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一边夹着话筒,一边专心致志地修改着设计图,言辞恳切,隔空对话:“我真没有想到……”

“×小姐一定很爱你老公了。”

“嗯。”

“大家都是女人,我真的很同情你,×小姐不要难过了。”

“嗯。”

当时,燕陈对这位姐姐的设计图很着迷,坐沙发上一边翻,一边听那边聊天,这记者很啰唆,隔空采访了大半个钟头,净挑伤疤揭。

老公出轨被全国人民逮着的姐姐也很理解听众的心理,十分识相,从头到尾语气忧伤,听上去就是怨妇、弃妇、下堂妻。如果不是她手中的铅笔一直在设计图上改改画画,目光轻松宁静,恐怕连燕陈都要被她的声音骗过去。

就这么一直采访了将近二十分钟,那记者忽然劈头问了一句:“×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回国?”这姐姐愣住了。

“对啊,老公都被人抢了,而且犯事还被抓起来了,×小姐你不回国看看吗?”

这姐姐脸色瞬间就变了,就连燕陈坐在那么远,都能看见她脸色一脸愤怒,这才算是这姐姐第一次重视到这件事。丢了铅笔,猛灌了一口咖啡,姐姐脸色立刻丰富生动起来:“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她这才是真正有了情绪!

掐了电话以后,怨妇一秒变脸:“这丫被抓了和老娘什么关系!老娘什么时候说了要回国?别说这兔崽子偷吃没抹干净嘴被逮住,就算是出车祸撞断了第三条腿,老娘也不回去!他真是有病啊,老娘时装展马上要开的时候闹出这事,他就不能忍忍,等老娘开完了时装展再去闹?”

对!你没听错,她不奇怪老公出轨,她只是痛恨老公出轨又被抓着,犯事太不是时候了。

名流圈里,夫妻之间的关系微弱如一张纸,一捅就破。在这样的关系下,你指望圈内人把这张纸看得有多神圣吗?

叶浅浅的脸色有点灰败。燕陈虽然不喜欢叶浅浅,但是对于她说的这套婚姻神圣的观念还是很认同的,如今姜薄东这么一反问,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只当姜薄东是一个对婚姻不负责的男人,当即对他的印象跌入低谷。

叶浅浅和护花使者一离开,燕陈抿紧唇,也没准备多废话,狠狠屈膝,眼神一冷,用力就去踢姜薄东的命根子。

“呀!那女的在干什么?”旁边都有人看见这边动静,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姜薄东目光复杂,惋惜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松开手,转身就走。

一踢不中,当事人还没动静呢,路过的人纷纷惊疑不定地看着燕陈,小声议论起来:“那女的出手怎么这么狠,怎么回事?”

“不知道,那男的长得好俊,好像是姜少……”

“不会吧,不可能!不是说姜少最不喜欢参加partty……”

一声惊喘,也不知道那边研究出什么,没声了。只一瞬间,所有人收了目光,纷纷瑟缩着离开。

“请问,是燕小姐吗?”这时候,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走了过来,微笑道。

“对,我是。”

“俞公子在露台,老板让我来引您过去。”一鞠躬,少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陈点点头,收回目光,找俞景才是正事,她很快把这件小插曲抛之脑后。

此时的燕陈,只觉得姜薄东是不相干的人,根本想不到因叶浅浅这几句挑拨,姜薄东陷入了怎样的挣扎,更想不到姜薄东挣扎了一个晚上,居然会在第二天早上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这件香艳火辣的事,主角竟还会是她!

相对而言,露台气氛很静,也不知头顶水晶剔透的透明罩子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质地坚韧,冬暖夏凉。夏天,玻璃从中间劈开,绽出夜空中繁春万点的闪烁星子;冬天,合了它,抬头看头顶上方的六棱冰晶。

露台上种着许多翠绿的植物,边上布着许多的小喷泉,在这样漆黑的暗夜里,泉水无声无息地汩汩流出,偶尔喧嚷的水声,听得人心都清透下来。

这么大的露台,只有俞景一桌人。燕陈到露台的时候,俞景眯着眼睛,一只手放在兔女郎的短尾边缘,看上去醉得有些厉害。

“俞少,这事定下来……赔了算兄弟我的,得了利润,咱们五五开……”俞景对面的中年男子模糊说着什么。

离得较远,话音听不真切,燕陈正度量气氛,谈话的中年男子猛不丁抬头看见燕陈,脸色瞬间阴了下来,男子身边脸带伤疤的彪悍汉子冲着燕陈,低声呵斥:“赶紧滚。”

燕陈看都没看他一眼,服务生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燕陈对他淡淡道:“没事,你先过去吧。”

引路的服务生犹豫了下,看了看俞景那边高壮的保镖大汉,又看了看纤细瘦弱的燕陈,却终于什么话也没说,低头闪开。

燕陈很清楚俞景是个混账,但是这混账就算再无法无天,也没到眼睁睁看着老婆吃瘪他还无动于衷的地步,她看都不看保镖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保镖傻眼了,平时他这么凶神恶煞一露面,别说是妞,就连男人都得退避三舍。他哪想到燕陈不退反进,真要她走过去,自己的饭碗也就算丢了。

这足有一米九的粗蛮彪汉面色一戾,想也不想,大掌当即往上一抓。

眼见保镖的手就要扣到燕陈肩上,俞景忽然倦倦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声音无波无澜,尘埃落定,在得知俞景那些艳史以后,恐怕很多人都会觉着俞景是一个酒色财气无所不沾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丑,怪,胖!因为精力耗得多,眼睛浮肿,脚步轻浮……更有甚者,脾气暴躁,一身的戾气很吓人。可当你真的站在这儿,看见俞景,就会发现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止于事实。俞景气质清儒,他坐在那里,一只手还搁在兔女郎精致的肩膀上,看上去极其淫靡,可他的神色却一点情欲也不沾!

他肤色雪白,眉毛乌艳,仿佛高山流水,清风明月,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江南水乡的秀润风姿。分明是清澈明净,却又优雅从容,极其大气……介于孩子和成人之间的男孩,脸蛋又生得精致好看。你仔细瞧,甚至会以为他年纪比燕陈还要小一点,真是好一张漂亮得让人见而忘俗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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