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写信,也喜欢读信,可惜现在大家都不太写信了,她很多年都没有收到一封信了,是那种手写的,用纸和笔写的信。时间一长,她就不太奢望了。
身边存留最多的是和父亲的通信,尘封于岁月的那些关于青春,关于爱和记忆的信。
上世纪九十年代,电话还不是家家都有的。她上大学后,家里花两千元装了第一部电话机,可她还是喜欢跟父母写信沟通,那时的长途电话费很贵,她也不仅仅是为了省钱,总觉得只有一笔一划手写出的才是她对父母最真实的表达。
她写信告诉他们学校的一切,还有她在那个陌生城市看到的所有,也询问他们的衣食冷暖,父亲的信却总是很短,归纳起来无非就一句话:“吃好一点,别怕花钱,好好学习。”好多次在信中,她都向父亲抱怨,自己饱含深情满满几大页的笔墨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敷衍,父亲却还是少言寡语。
父亲的信,她总是存在一起,放假时带回家里,少了和她在一起的颠沛流离,反而保存的时间最久。
前些时日整理家里旧物,在尘封的柜子里拿出那发黄的信纸,还招来十岁儿子好一顿取笑:“妈妈,外公给你的信永远是一样的内容,只是把日期改一下罢了。那何必每次都要花钱去寄啊?”她不能给儿子解释什么,说了他也理解不了。
这些单薄的,发黄的,已经模糊的纸页——就这些内容基本相同的信,也曾深深抚慰过她。何况父亲总在她喜怒哀乐不能自抑时附上只言片语,或激励,或劝勉,或轻责,或怜惜。寥寥数语,春天给她花香,夏日予她清风,秋天飘来白云,冬日许其暖阳,足以温暖她的四季,熨平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