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流行语名为:「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所以当初次听说《皮囊》这本书时,我以为是讲人性或爱情的小说。但其实这是一本回忆故乡小镇、写父母、写朋友的「非虚构文学」。
作者蔡崇达是一个优秀的媒体人,通过自己文艺、客观的文笔将一个福建渔业小镇上的风土人情和时代变迁勾勒出来。此书分有《皮囊》《母亲的房子》《残疾》等14篇作品,更有莫言、韩寒、白岩松等名人推荐。
韩寒为《皮囊》写的编者按中提到,「我会将这本书带上旅途,在每个静谧陌生的夜晚拿出来慢慢看,而不是红灯亮起或者堵车不动时。这本书他写了很久,我希望自己能读更久。慢一些,不争一些,也许得到更多,到达更快。」
九月,希望你也能从养成慢慢看书的习惯开始,培养一个有趣的灵魂。
1.
既然标榜非虚构文学,那么它的故事和一切细节都是最接近于真实的。跟着作者的回忆,我们很容易走进了那个小镇里,看着他经历过的童年,相处过的伙伴,以及对命运的理解和父母的怀念。
我把它们总结为三个词:父母、朋友、生活。
书的前五篇文章,简直就是精华,写阿太、写父母的那几段故事,让人读着情不自禁地落泪。作者真的就把写作这把刀对准了自己,一笔一字的痛楚,就这样裸露地展现给看书的每一个人。
我以为只是自己对亲情过于敏感,不知道流泪多少次。在翻到网友的评价时,才明白好多人对此都产生了情绪共鸣。豆瓣一网友:「在读到一半的时候,我基本上都是边看边哭,在地铁上、公车上、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前半部分关于父子、母子还有童年的回忆、成长的挫折,都非常感人......」
其实,最打动人心的,还是那割舍不了的平凡、纯粹的亲情。
2.
关于父母。
故事先用了较短的篇幅写了活到九十九岁的阿太--外婆的母亲。阿太是个神婆,有自己的信念,坚硬冷静。她那句「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简直就是整本书的精华,可能这也是书名称为《皮囊》之意,且放在第一篇。
阿太的生活观是那么纯粹有力量:「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给拖住。」
接下来2-5篇都是写残疾的父亲、执意修房子的母亲,在那个年代,在那个闽南小镇上,在那个残疾贫穷的家庭里,是怎样倔强的生活着。
母亲一直坚持要建四层楼的房子,「因为这附近没有人建到四楼,我们建到了,就真的站起来了。」因为父亲中风了,再也无法完成他年轻时的许诺:要在这块地上盖一座大房子。母亲把这事扛了起来,不惜借钱、捡菜叶、做苦工,也不管儿子的学费,女儿的嫁妆,父亲的医药费。她把所有的倔强与傲气全部压在了这所房子上。
即使这座房子马上要拆掉,她也执意要修完,后来「我」才明白,她想让父亲发起的这个家庭看上去是健全、完整的,为了这一辈子,都有家可归。
父亲,以前干过公职、去宁波当过海员,还兼职黑社会。但是突然的中风,对于他和整个家庭来说无疑都是一种天大的打击。父亲一开始面对大家的关心还表现得镇定自若,摔倒后坚强站起来,尝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台风来临,他也固执地要冲出去走动,一次次的挪动、倒下,直到内心的某些东西完全破碎。
疾病能彻底击垮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家庭。即使我们没有经历过作者的这些不幸,但从他娓娓道来的故事中,那种悲伤早已悄然地爬上你心头,为所有的苦难病痛感到难过,为家人之间琐碎又温暖的真情而落泪。
3.
关于朋友。
作者写了镇上的梦中情人张美丽,写了两个阿小、天才文展、厚朴。儿时的伙伴几乎与自己是不同的结局。作者好似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成功地诉说着朋友们戏剧性的失败,而自己是那个唯一做出正确决策的人。
这里也给这本书引来了很大的争议。好像这些部分的文字不再客观,作者自己已经代入了某些情感,成功的人早已看穿一切的情感。而朋友们几乎都是「失败」的。有人说这两种戏剧性的对比,不再属于写实部分,质疑他只参与了朋友的部分人生,怎么就如此评判他们。
但我更认同另一种说法,他表达的是对儿时伙伴们的一种悲悯情怀。
在那个小镇上,普通家庭的阿小羡慕要去香港的阿小,学着留长发、开摩托车、打架,所有的跟风和模仿都显得卑微;像天才一样的文展从小就规划着宏大的计划,计算着自己要走的每一步;追求青春热血的厚朴,在大学里坚持搞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乐队,执着于虚无的梦想与诺大的世界。
结局就是:老家的阿小最终还是成了小镇上的渔民,娶妻生子,建了房,养了狗;去了香港的阿小独孤单的生活在诺大的香港里,褪去了在小镇里的时尚,细数着家庭的变故以及城市的恶心;文展如愿去了大城市,但最后还是跑到了一个只有几千人口的小村庄,挑起附近地区发射台的维修看护工作;厚朴被勒令休学,到处流浪,最后到村里教书自杀了。
而「我」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努力向前,成了唯一一个在北京,而且有着体面工作的人。
不知道作者是否刻意虚构了一些细节,好让这一切的指向都那么鲜明。让人想批判他把自己写成唯一一个看得最清楚、拎得最明白的人。
但在厚朴谈着梦想和世界,搞自己的乐队演出时。作者在实习,在兼职,在一步一步向自己的目标奋斗,也曾羡慕肆意张扬的青春。只是他代表了一种理性,他认为在北京发生的任何理想和梦想,需要的是扎扎实实,甚至奋不顾身的实践。
我没能说出口的是:厚朴,或许能真实地抵达这个世界的,能确切地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热,而是务实、谦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隐忍。
他也迷茫,也思考自己对一切行为的控制,不知道要抵达的到底是什么,这样的抵达有何意义。
他在老家阿小的身上也看到自己的卑微,也会觉得自己和文展一样,一辈子对城市充满了向往,却又注定无处安身;也觉得自己和厚朴犯了同一种病:对理想过度幻想。
事实上,当你看书时,也可以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和揣摩。
4.
关于生活。
生活就是一场戏,你永远不知道这剧情的走向。前面写到父亲中风,一家人本来正常的生活轨迹就像突然被更改了剧本。父亲会和自己偏瘫的身体发脾气,恼怒地因为一些琐事骂人、用拐杖打母亲,一家人就陷入这种怒声、哭声里。
「我」发现母亲的抽屉里偷偷藏有老鼠药,在父亲乱发脾气的时候,掏出来,大喊要不全家一起死了算了。最后「这药反而医治了这个因残疾因贫穷而充满怒气和怨气的家庭。」
家里人配合父亲练习,因为他一开始坚信自己的左半边身体会重新活过来。就算结局注定是悲剧,一家人都乐于享受父亲建立的虚幻的秩序里,逻辑里。只要心存希望,那日子是有盼头的。
这就是生活:戏剧、平凡,充满苦乐。
生活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梦想以及磨难,不是简单的所谓理想还有阴谋,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真实的生活要过成什么样是要我们自己完成和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