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就会防御这件事情的开始,单相思表白,估计就面临这样的尴尬,所以难免外在“冷漠”。
2014年7月16日到26日在成都,很想写一写成都之行,但是敲击键盘时,就有上述这样的心理,仿佛这十天,于个人有人生史笔意味的预设,故迟迟不敢下笔。
那么不如从离开成都,返至宁波那会写起。
26日那天,成都的阳光据说是一年中比较慷慨的一天,可以做防晒霜广告。快到宁波时,下午3点左右,飞机一下子进入黯淡的云层,仿佛另一个时空切换。
加之最近两起空难,有在政治经济领域博弈而跨界的空难阴影,也有自然威猛施洒的惧怕。空乘优美的安慰声,难敌气流颠簸,仿佛过山车——尖叫声。
一片尖叫声,正常而自然地泛滥。
原本缥碧幽白的小方块机窗,水瀑飞流。
三十岁之后,看多了绝症突发,亲友倒下,自己也上过雪山,飞过丛林,不敢说多么强大或者麻木的心脏,或者说对飞机安全概率的无比坚信。于是,尖叫声确实只是这离心力游戏一般的啦啦队。处在其中,我只是让身体跟随机舱起伏的节奏晃动,一边还有远远地哂笑自己“看你能平静多久”的间离式心理。
地面台风暴雨。安全抵达。
加之去年一场暴雨酿成的水灾,漫膝蹚水的历练,这会回来,看见马路上飞速涨高的水面,连下水道的弊端都懒得一叹了。未来有多远,我已经看到了多远一样的沉沦不露。
第二天,去医院惯例复查一个小毛病。
顺口问一声:什么时候会好?
医生说:不会好了。
她说话如此平和。
走出医院,还是台风波澜狂躁的天气。是的,折腾半年了,反复发作。以机体逐渐老化的趋势,加之不够重视,不会好的观点确实能成立。
很久以来,我不太信医生。家里小朋友孕育成长,我基本上自己修习当产科医生和儿科医生。怀孕时,我可以对围产期各种数据过目不忘,往往在医生开口之前,我可以告诉她每个指标的正常参考范围,可以告诉朋友同事运用某些数据避免频繁B超(比如,HCG等数据推算出非宫外孕等)。在小孩二至三岁容易生病和传染期间,如何看只需要看喉咙等体表特征,就可以断定小毛病,运用土法避免抗生素危害。遇到稍微大一点问题,医院儿科存在的意义,就是出一张血常规单子给我来辅助判断病情。不敢说好妈妈胜过好医生,但是,确实不需要那么折腾在全民皆挂水的怪圈里。
但是,这一天,我离开医院,进入雨幕,忽然多愁善感,眼泪不可自抑。一路到家,还在抽噎。
眼泪,为什么而流?
我大多只在文艺作品中为别人伤怀,而很少需要为红尘中的自己而怨艾。即使兀自流泪,也还算能控。身在舔朝,看多了演戏是人的第二性征,也熏陶惯了舞台上的无常,使得自己在大生大死上坦然了。这种坦然,就是对生于斯的所有戏剧结局的必然性的接纳了。在另一方面,日常琐事上的三五脱轨,如写了一年的书稿忽然杳无片字,相处了十年的健壮好友蓦然倒下,这种种无辜,既坐实了生活的真实,又提点了偶然不过是乔装的必然。而此番,医生开口,仿佛她不是医生,就是一个你早就知道的谶语,区区一句平常之语,却有兜头一记必然判决一般,刹那间,觉得自己很无辜地来这世上一遭,生命的全部意义,无非就是体验生命的毫无意义。
虽然,往日里,也常告诉自己,只有明了了虚妄,才有希望的执行力。只有明了了结果的毫无意义,才会不顾所谓意义去不计效率地更加注重过程。
眼泪,为什么在此刻而流?
因为成都那些天,经历了比较正常的落地生活,而现在又得沉浮到现实的半空中,需要重新对接而流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