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世了,腊月二十四的晚上,肝硬化。她于我,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做为我的这篇文章取名字。但,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她的离世,我看到了许多,也看懂了许多。
她是我的大奶奶,一直都这么称呼她,并不是因为她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之所以这么称呼她,是因为她的老公和我爷爷共有一个老爷爷。尽管从血缘关系上讲,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很近,但从居住空间上讲,我们离得很近。
可能是因为我还从未经历过血亲的离去,起码自我出生起,我没经历过。看到的大多是异姓的离去,远远的观望,并不能感受到那种感情的撕裂。
昨天,回到老家,毕竟我们也是亲人,她的离去,我们都应去送她一程。"送盘缠了,我得去看看"妈妈知会我一声,让我在家看着正闷在大锅里的豆沙馅,注意火候。我坐在灶台旁,小心翼翼的添着柴火。这时奶奶进来了,拉着我去大奶奶家,看送盘缠的。我一直听说过"送盘缠"这个词,却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是怎么回事。我便同意了,和奶奶一起走到大奶奶家门前,没有走进院子里。奶奶和另外两个老人在说着我大奶奶生前的大事小事,原来人死后,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说到这,我想起大奶奶去世前的那天下午,妈妈跟我说,你大奶奶撑不过这几天了,已经从市医院回家了,衣服(寿衣)都穿好了,医院不给治,唉。我并没有很听懂,毕竟看惯了电视上放的那些"抗癌勇士"的历程,我也相信我大奶奶不会因为医院的放弃而放弃她的生命。妈妈又给我说了一句话:"咱那里有个习惯,要是死人的话,一般是一起死掉两个人,轿子已经抬好了,广陵是一个,还差一个,就是你大奶奶了",广陵是两天前刚去世的,葬礼还没办完。说到这,我也有些信了,只能心中默默祈祷,祝她好运。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妈妈接到了奶奶的电话,说我大奶奶从医院拉回来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妈妈挂掉电话,眼圈有些泛红,说了句:"多好的人啊,怎么这么快呀,唉",然后看看我和弟弟又说了一句,"以后夏天,你们去大奶奶家,也没人会把雪糕拿给你们吃了。"说的我有点心痛,前些月还和我说话的人,现在已经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这时,奶奶拉着我走进大奶奶家的院子里,院中靠近台阶的地方放着灵台,上面是大奶奶生前拍的照片,带着笑。我还是会有些不敢相信,上次我还见到的那个问我考去哪里的人现在变成了冰凉的存在。自进门起,那你就一直盯着大奶奶的照片看,我想奶奶心中定是五味杂陈,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因为奶奶和大奶奶的关系很好。院中,很多人在,大多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环顾一圈只有我一个是尚处于四十岁以内的女性。看了一周,没看到我妈妈,她不是去送盘缠了吗,什么是送盘缠,我心里还存着这个疑问。就在这时,奶奶说了一句,"她们回来了。"她们?我看到我的姑姑(那个大奶奶的女儿,大奶奶一共有六个女儿,一个儿子)披麻戴孝,被两个人只戴着孝帽的女人掺着进了大门,,她哭得很伤心,或许,伤心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所看到的她们的情态,队伍很长,三四人一排,走在前面的是女人,男人走在后面,哭声震天,哭声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当哭声是由感性的女人带头发出的,呜呜声中,我听出,不舍,自责。"当一个家没了妈妈,就没了一切。"
回到家中,奶奶很平静。我了解她们,奶奶和大奶奶,因为离得近,而爷爷们又常年不在家,两人经常互帮互助,关系自然和血缘没了关系。我家有三轮车但奶奶不会骑电动三轮车,大奶奶会骑但家中没有三轮车,所以,两人经常会一起去赶集,拉拉家常,女人经常这样,也是靠这样拉近彼此的关系,人一上了年纪,就很希望会有人去倾听自己。
今天(腊月二十五),家中在蒸馒包子,用来过新年,奶奶一边捏包子一边说:"老白(大奶奶)还说今年蒸包子要在我们家蒸呢。"
我想,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家人健康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