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抑郁。
抑郁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这种抑郁来自何方。
我明明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朋友众多、到处吃喝玩乐,同事和谐、彼此也能互娱互乐。我有帅气的蓝颜知己、令人艳羡的长睫毛、永远不长痘的光滑皮肤和一份薪酬还算不错的工作。我自给自足、偶尔还会回去看望父母买点礼物。业余生活丰富、短期游也能说走就走。
我觉得自己应该很满足了,人嘛,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而事实上,我确实也是如此。
直到我抑郁的那一刻。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我明显的察觉到了生活的某些变化,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而这变化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了另一个人,取代了我。
我开始变得沉默、阴郁、暴躁,随时随地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不管不顾攻击任何想要靠近的人。也随时随地的准备好眼泪,在所有无人的深夜,嚎啕大哭一场。我画地为牢,凡是越过界限的人必被怒火焚烧,残渣不剩。
就是这样的时刻,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以为只是天气炎热。
突然有一天,同事走进办公室,我记得那天外面的阳光格外耀眼,窗外也没有一丝风,他神情不悦的对我说,小A,你最近怎么这样,对我这么差,好歹我也是一个帅哥啊。
我说,我态度哪里差了,我就是这样啊。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留下我一脸懵逼。
另一个同事在一旁看不下去,说:虽然他是开玩笑和你说的,但是你最近确实状态很差。然后他又说没事,继续干活去了。
我对这样的谈话并不在意,因为我有时很难辨别别人是否在开玩笑。
当我后知后觉,发现我的的神经开始变得异常脆弱敏锐的时候,我想我完了。
我几乎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早上又醒得很早。我与半夜两三点的夜为舞,也见过凌晨四五点的光。我早到办公室两小时,我勤勤恳恳工作,我看书旅游锻炼身体,我试图去做所有积极向上的事,我试图解救自己。
可是,我那时候在最火热的太阳炙烤下,我清晰的感受到我不会冒出一丝汗。我就像是一个瞬间失去了灵魂的人,接收不到身体所有感官的信号。我亲眼看着自己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而周遭的人这么多,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个快要溺水而亡的我。
我忽然想到几年前,我在豆瓣上发起过一个话题,在上面记录自己每天的感悟和快乐。有一些人评论,他们说看着我写的那些文字觉得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们说我真是一个乐观可爱的姑娘。甚至因此交到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一个男生到现在还一直维持着联系,甚至几年后我们还见过一次。
我是亲眼见证着他从当初那个找我聊天,忧郁的小男生,变成了现在的大男孩的。他和我分享过很多事,他以前是一个严重的自闭患者,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不接触别人,父母亲人想尽了办法,花了很多年他才走出来。
他喜欢了一个女生好多年,至今都无法释怀,分手后他甚至又差点回到以前自闭的状态。
我那时候是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讲他的这些经历,我也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听着。他后来再说起当初和我聊天的这些事后,说,你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帮助,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你。
听到这样的话,说实话我第一感觉是惶恐,我究竟帮助了他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为他开心,看到他的状态在一点点变好,我很欣慰。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想,那个男孩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十分震惊吧。想不到当初那样明媚的姑娘,那个永远乐观积极,仿佛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姑娘,如今会变成这样。
后来,我依然没有找到抑郁的出口,但也没有恶化到自杀。我不再想我喜欢的人,甚至连我最喜爱的抹茶也无法拯救我。我可以在人群里装作若无其事,冷漠的看他们谈笑风生。我依然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只是谢绝所有的外交活动,除了工作很少出门。我也偶尔到楼下运动,只是跑着跑着经常会出现“啊,如果我跑过面前的这堵墙,冲到对面的马路,撞上不知哪个倒霉的车,那么一切烦人的思绪就消失了啊”这样的念头。
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有这样不正常的想法,我烦躁发脾气的时候他们甚至会生气。
对,他们爱我,他们为我好,但他们无法理解我,无法知道我的内心正在遭受着怎么的折磨,我也无法对他们说出我的痛和那些无法宣泄的莫名情绪。它是心理疾病,它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可是我想我足够幸运,走过了那些没有灵魂的日子,在某一天的清晨,走出了阴影。那一刻,世界一下子变得晴朗,我就那么在一瞬间想明白了。我重新走到人群里,晨曦美好的光芒柔柔的洒在身上。
再后来,我看到新闻,演员乔任梁因为抑郁症自杀,他去世时年仅28岁。多么鲜活的年轻的生命。还有更早以前的张国荣,他从一家酒店的二十四楼纵身跃下,一代巨星就此陨落。还有青年演员尚于博,他在北京跳楼自杀身亡,也是年仅28岁。还有导演李晓因抑郁症自尽离世,你绝不知道他生前多么正能量和风趣。还有很多你知道的和你所不知道的人,因为抑郁症被夺去生命。
不管生命如何伟大,也敌不过人生哪怕一次看似微小却致命的暴击。我们无法抵挡那些非人力可以预知的天灾人祸,但起码,我们可以时常审视我们的内心,好好的关注它。最可怕的不是摧毁一个人的肉体,最可怕的是摧毁一个人的心灵。心倒了,我们就倒了。
所以,生而为人,谁都不容易,既然我们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我们就对得起我们所遭受的苦难。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希望你爱别人、更爱自己,我希望你成为你自己的光,指引自己,走得更远。不要担心,这一路,我们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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