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内容广泛:一花一叶一世界
英国诗人(Blake)说:“一粒沙里见世界,半瓣花里说人情。手掌里撑住无限,一刹那便是永劫。”
散文的世界是自由的,广阔的。
一物之微、一时感触、一己悲欢、一星冥思,皆可诉诸笔下。
所以,郦道元听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兴致而来,写出了《三峡》;苏东坡看到“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从而引出了千古名篇《赤壁赋》;鲁迅在夜晚看墙外的两株枣树,形成了划破暗夜的思考《秋夜》;朱自清在清华园的荷塘边徘徊,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荷塘月色》。
散文像是一个夜空,闪烁着人类所有的情感和思考,永远在暗夜里扣动人心。
但是不是所有的材料都可以进入散文中呢?
我最近在网络上读到一篇以《梦》为题的文章,写实地记述了自己一个非常混乱的梦。因为和作者的生命体验相去甚远,读完之后,我心里乱糟糟的,就像被一捆乱麻囚住了一样。
但是,读臧克家的《说梦》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臧老从周武王、庄子这些圣哲的梦说到苏东坡的《江城子记梦》;再谈到现代作家鲁迅的梦,最后谈到自己到了晚年追念黄泉故友,在梦里抹煞生死界线,对座言欢。读完之后,我感觉随着臧老横跨古今,思虑万千。
所以说,只有那些经过打磨被人类反复咀嚼的情感,体现“审美理想审美情趣”的材料才是走入散文的精选。
(二)语言优美:大珠小珠落玉盘
东坡先生在《后赤壁赋》中写秋天的一个傍晚:
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这段文字优美精炼到了极致!读后口舌生香,余音袅袅。
这就是散文的语言,讲究优美。
但是优美不等于华美。有一些靠华丽词语的堆砌的作品,如五颜六色低劣的垃圾食品,让人很倒胃口。我最害怕教师节有学生大段大段地写给老师的献礼:“老师啊,您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我们;老师啊,您是铺路石,牺牲了自己,让我们踏过……
有时,朴素简单就是优美。比如巴金的悼亡之作《再忆萧珊》:“昨夜梦到萧珊,她拉住我的手,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安慰她:‘我不要紧’。她哭了起来。我心里难过,就醒了。”这样朴素归真的语言,让人如何不动容?
命运多舛的季羡林老人于耄耋之年在《八十述怀》中用单纯的语气说:“我现在也处在严寒中,我也梦着春天的到来。我梦着楼前的白杨重新长出浓密的绿叶;我梦着池塘里的荷花重新冒出了淡绿的大叶子;我梦着春天又回到大地上。”如同孩子的呓语,唤醒喧嚣众生纤细的神经。
(三)诗意浓郁:此曲只应天上有
什么是诗意?
一轮明月,在科学家眼里就是一普通的行星;但在文学家这里,月亮是有情的,思接千载的,照过古人照今人,见证了历史兴衰,人世荣辱。这就是诗意。
所以说,诗意是融入了作者情感的景象。如同苏东坡在1000多年前的那个月夜轻轻吟唱道:“月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月光的皎洁与诗人内心的澄澈融为一体。
好的散文都是景与情的交融。
余光中在《听听那冷雨》中提到一生所经历的雨。在美国,他看到的风景是:“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无”的境界,仍须来中国。”
在台湾,他听到的雨是“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
每一处的雨都与故国之思相连啊。所以,读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如同掉进了水乡里,随着诗人,在大陆听雨,在台湾听雨,在异国他乡听雨,在唐诗宋词里听雨,若是没有这浓得化不开的思念,我们这些读者到哪里能听到这样的天籁之音呢?
大漠孤烟、江南烟雨是诗意,生活里的一点一滴都是诗意。
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烧起火炉,倒上一杯小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一下午的时光是诗意;一个华灯初上的傍晚,妻子在厨房做饭,男人陪孩子在做作业,这一屋的温馨也是诗意……
你,把诗意注入散文里了吗?
(四)追求理趣:桃花落尽现真淳
贾宝玉评论大观园时曾说过一句极有见识的话:凡美都必须“有自然之理,得自然之趣”,只有提升散文的理性空间,才能达到高远的境界。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若没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哲学思考,也不可能“孤篇压全唐”;苏东坡的《赤壁赋》若没有“自其变者而观之”也不会成就赤壁三绝……理趣。就像是画龙点睛的那最后一笔,有了理趣,文章就会带人进入一个幽然深邃的世外桃源。
清代张问陶说,“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散文的道理不可太抽象,应该隐于天然的景物和自然的情感之中,才能使景、情、理达到天成。
张晓风的《雨荷》即是一篇景、情、理天成的佳作:
有一次,雨中走过荷池,一塘的绿云绵延,独有一朵半开的红莲挺然其间。
我一时为之惊愕驻足,那样似开不开,欲语不语,将红不红,待香未香的一株红莲!漫天的雨纷然而又漠然,广不可及的灰色中竟有这样一株红莲!像一堆即将燃起的火,像一罐立刻要倾泼的颜色!立在池畔,虽不欲捞月,也几成失足。
生命不也如一场雨吗?你曾无知地在其间雀跃,你曾痴迷地在其间沉吟——但更多的时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湿,那些无奈与寂寥,并且以晴日的幻想度日。
可是,看那株莲花,在雨中怎样地唯我而又忘我?当没有阳光的时候,它自己便是阳光。当没有欢乐的时候,它自己便是欢乐!一株莲花里有那么完美自足的世界!
一池的绿,一池无声的歌,在乡间不惹眼的路边——岂只有哲学书中才有真理? 岂只有研究院中才有答案?一笔简单的雨荷可绘出多少形象之外的美善,一片亭亭青叶支撑了多少世纪的傲骨!
倘有荷在池,倘有荷在心,则长长的雨季何患?
景是“似开不开,欲语不语,将红不红,待香未香的一株红莲”;情是“为之惊愕驻足”;理是“倘有荷在心,则长长的雨季何患?”。这样的妙作,让人如何不惊叹!
亲近散文,用散文来昭示我的存在,是我这一生要走的路。但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当我拨开萋萋蒹葭,沿着在水一方寻觅我的美神时,说不定“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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