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街角转弯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街角花园的凉亭,因为那里有一位流浪汉,先前我误以为他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不敢看他,也不敢靠近他。经过街角花园的时候,有意的远离那个凉亭。
来来回回的相遇,彼此都有着陌生的熟悉,在我上班的路上,会想到那个住在凉亭里的男人,他是什么人?他在这里住了多久?他的精神正不正常?这样的问题会不定时的在脑海里跳跃。
在一个夏天的时候,朋友送我几枝大叶海棠,我捧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带着大叶海棠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街角花园的时候,我的高跟鞋踩到西瓜皮,我被摔的花落人倒,手掌结结实实拍在路面上,痛的龇牙咧嘴。那个住凉亭的人向我走来,他扶我起来,让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体贴的为我包扎流血的伤口。那一刻,我非常安静的接受他的帮助。
伤口处理好后,他捡起地上的大叶海棠还给我,并且告诉我他也喜欢养花,大叶海棠是他喜欢的一种植物。为了感谢他的帮助,我顺手送他两枝大叶海棠,然后搭车离开。
之后每天早晨路过街角花园,都会说声:“早上好!”
快到秋天的时候,他来到我上班的地方,要了一杯热水,然后问我可不可坐下来聊聊。当我点头示意完全可以的时候,他竟然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笑容。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把小花锄,告诉我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将花锄拿在手上把玩,问他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他说他不是乞丐,只是非常喜欢流浪,所以看上去像乞丐一样。没有洗澡的地方,所以看着不好看。我仔细打量了一番,倒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堪。
我想起下午的时候,他会旁若无人的书写,会摆出水果,精细的吃下午茶。我将心里的疑惑说给他听,他爽朗的笑了,并且打开背包,拿出他的日记本,递给我。打开日记的扉页,上面写着经过的日期。每天都会有许多言语,逻辑性很强,不像是文科生的思维。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他,作为闲聊的内容,他回复了我所有的疑惑。我原来向往的流浪生活像个虚无的梦,现实中的流浪有些残酷。
因为爱花,我收下了他的礼物,这把小锄铲不算太新,看得出有些年月。我将故事讲给朋友听,朋友乐了,打趣我说:“没看出来,连乞丐都会心疼你。”我没有生气,我甚至告诉朋友想去流浪,独自一人浪迹天涯。
又是一个下午,我从街角花园经过,那时正是他下午茶时间。我看见他绅士的摆着水果,手里还有一份午饭。他也看到了我,热情的招呼我过去。出于好奇,我问他如此丰盛的下午茶是如何准备的。他没有之前那样拘谨,开始为我讲述他的生活。每天早晨天亮起床,拘河水洗脸,简单晨练,去市场捡拾被人丢弃的水果,然后去餐厅捡些主食,一天的生活便也无忧了。
听他说完,我有些害怕了。使我退缩的原因是卫生和食物的来源。我告诉他我肠胃很差,容易拉肚子。他笑着说可以理解,然后在我面前开始吃水果。我们略做交流,我便离开了那个凉亭,离开时,我也下定决心辞职,为的是离开他的视线,离开想要流浪的梦境。等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来和我告别的,他说问了很多人才找到我,他要去南方过冬,嘱咐我走路当心。我想感谢他,却也没有想出感谢的实质内容。
这个不愿做乞丐的流浪汉彻底离开了我的视线,却为我的人生留下了一个礼物,他教会我,要真实的面对生活。朋友说,你若想去流浪,必然要有乞丐那么的胆识与胸心,否则,不叫流浪,充其量也该叫闲逛。
冬天如约而来,北方风声凄厉,祝愿南方的流浪汉们都能找到一个挡风遮雨地方,冬季不冷,夏季不热。
这把小锄铲,让我时时想起那位街角花园旁的乞丐,让我明白不劳动不得食的真理。我不再幻想去流浪。
又至隆冬,祝愿街头流浪的人都能找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