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故事

今晚收到了Y从南京寄来的明信片,墨蓝色的字迹背面是威严的总统府。阴差阳错,更确切的说是命中注定,一年前这时候再早些,我去南京的时候刚好错过了总统府。我还记得那是个傍晚,熙熙攘攘的人群包围着刚刚谢绝参观的总统府,我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用手机查了路线,然后坐上了去先锋书店的公交车。生活就像一个陀螺,转来转去,有时候会发现又转到了原点。

整个十月份就如林白说的一样: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朋友每次安慰我都说岁月欠你的迟早会还给你,后来我给南烛分析了原因,她总结后回我一个名叫“中庸之道”的词汇,我倒是想再说一个“首当其冲”。

滔滔流逝的旧时光,其实绕了个圈,重新重刷了每一个人。每每长大一点儿,就以为会很不同,实际上到最后才发现,只是高级一点儿的复制。

最初萌发去南京的想法是因为在微博上看到了Y。

Y是南京人,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大学毕业不久。当我随意浏览他微博的时候,看到了他很喜欢自己的家乡,这一点至少和我不一样,因为我没有太留恋一个地方,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想着要逃离,然后去追寻另一个更好的地方。

后来我在南京游玩的时候,同住的小伙伴见我如此有条不紊,我就开玩笑的解释说我是学霸,实际上我很早就做好了计划。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来符合你。

真正下定决心去南京是因为南烛,当时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南京,我当时还在犹豫,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决心要去了。

这时候恰好有异地的朋友问我国庆去哪里玩,我们在微信上聊得唾沫横飞,恨不得立即飞到南京,但是遗憾的是最后还是我孤身一人去了烟雨中的古都南京。

从烟台到南京的直达火车需要十七个小时左右,于是我把济南做了中转站,把十七个小时分成两份,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

南烛是坐汽车回烟台的,原因是她觉得火车上的时间很尴尬,我一个男生也无所谓了,在火车上把柴静的《看见》看完了,接下来就是熬时间。

越接近南京站,火车上的人越开始躁动不安,周围那几个一直刷存在感的同学终于开始说话了,一聊才知道大家都是去南京的,大家还对南京站有几个出口辩论不休,事实就是一个出口,这样的事不要吓我,我深更半夜找不到路真的要死。当然这样的惊吓程度没有“那个题答案不是XX吗”更吓人……

还好路上的疲惫在到达南京站之后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兴奋感。

第一次住二十二层高的青旅,青旅的姐姐还特地下来迎接我,就是这家青年旅社里,我度过了在南京的三个夜晚。

青年旅社没有酒店那么高端,但是它也有自己的优势,来自五湖四海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可以聊到深夜。这种缘分虽然短暂,但是收获也颇多,一生中真正写在你生命这首歌里的陌生人又有多少呢。

到达青旅的那天晚上,女生们都在排队洗漱,我们几个男生就坐在摆满食物和饮料的桌子旁边开始边吃边聊,大家云游四方,大家也都是自来熟,于是便噼里啪啦的聊到了凌晨一点,期间还有女生来敲门示意我们小点声。

这几个哥们里面有那种年龄和外貌不相符的,当我以为大家都是同龄人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已经要奔四了,对此我感觉很无奈,因为我最近老被叫叔叔。

在南京三天,我被叫了三次叔叔。

我坐在地铁上看书,一个小朋友在我旁边玩闹,孩子他妈妈就叮嘱孩子说:“不要动叔叔的书!”

后来在灵谷寺景区,有一家人要我帮忙拍张照片,小男孩跑过来对我说:“叔叔,你按这个键……”

最后一天中午,我坐在南京师范大学的林荫道旁休息,不一会儿来了推着婴儿车的一家人,婴儿车里的小孩不吃饭,就一直盯着我看。旁边的奶奶说:“叫叔叔。”还好,baby妈妈立即改口说叫哥哥。我真的好感动,仿佛找到了知心阿姨。

青旅里有四个常驻户,可是我最熟的也就是Z了,Z祖上是东北的,出生在河南洛阳,后来在山东济南读大学,现在已经毕业了。后来我问他为什么来南京时,他开玩笑一般:“我就是在中国地图上随便一看,觉得这里水多就来这了!”

还有两个就见过一面的大哥,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工作,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他们没回来,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俩在睡觉,中午我回来的时候,他俩就又没了踪影。

大家只是在南京这座历史感和文艺感并存的城市打拼,在逼仄的空间里,在人潮拥挤中为生而活。

在南京的最后一天下午,Z去做兼职,我陪着他走过大街小巷。

Z告诉我他想在南京找到工作,然后稳定下来,可能过年都不会回家了。我在南京短暂的日子里,Z基本上一直在投简历,找工作,只要是可以做的工作就接。

我本来是和他没有交集的,毕竟我只在南京短暂停留,但是因为他找我帮忙,我们就熟络了起来。

Z找了一份代驾的兼职,他怕深夜驾车出意外,于是就告诉我说,如果他第二天早上没回来,就把兼职这件事告诉他家人。当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也不会说什么话,就只好答应他。

虽说最后也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我的内心却依旧不再那么平静,但这就是生活,你只能服从。

夜晚,我围着玄武湖走了一圈,一路上有锻炼的,唱歌的,跳交际舞的。我看着南京绚烂的夜晚,看着锈迹斑斑的明城墙,看着高高耸立的紫峰大厦,我再一次体会到了城市中的孤独灵魂。

你以前可能生活在一个没有地铁,没有星巴克,甚至没有麦当劳的小城市,但是谁又会甘心呢?

在南京的最后一个下午,我问Z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说再过五年吧,一年挣个几万,五年就存了些钱了,现在房价都那么高……

“对了,烟台房价也不低吧!”他问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说:“烟台环境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Z就又拿着调查表去了另一家店,我跟在后面走了过去。他每天的任务是完成三十份调查表,今天还有十几份。我开玩笑说:“看着我们这些大学生在学校天天风花雪夜的就觉得没救了。”

最后他请我喝了饮料,把我送到地铁口,我说:“圣诞节你要是还在南京,我就给你寄烟台苹果。”

他蹩脚的回复我说:“红富士是吧!”

我和他都笑了。

晚上,火车晚点一个小时,我独自坐在南京站巨大的落地窗前,这时候才意识到对面就是玄武湖。候车厅里面,大家都一脸疲惫,周围嘈杂的声音,翻滚的热流,我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眩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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