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有最爱的人，才能让你感到委屈

在华夏高中部，苏阳是人见人爱的大暖男，夏侯商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因为他爸爸是教育局的副局长，连校长都得让他三份薄面，对他的行为一忍再忍。他跟苏阳同一班，经常欺负班上的同学，只要有人得罪了他，非得搞得天翻地覆。让那个人全家都不得安宁。苏阳人缘不错，他也没有没事找苏阳的麻烦。虽然他一直都惦记着，也一直妒忌着苏阳，特别想好好搓搓苏阳的锐气。

第二天，苏阳正在收作业，夏侯商云又欺负吴越了。吴越是个插班生，黑黑瘦瘦的，跟苏阳一样属于特长生进校的，很胆小，不爱交际。从进入这个班开始一直替夏侯商云写作业。也变相的称为另一种保护。

“你妈的，你丫昨晚做鬼去啦？老子的作业都不写，还敢活着来见老子。”

“云少爷，你昨天下午一放学就走了，你没把作业给我，我，我……”

“我不给你，你不会自己来拿啊，每次都要老子给你送去吗？下次要不要顺便你送饭啊？”

“你的东西不是不让人动吗，所以我不敢动。我等你的，可是天黑了你还没来，我就回家了。”

“你还敢回嘴，天黑了，你都回家，老子不回家啊。给我打。”

一群人围上，拳打脚踢的，还有一群人围着，袖手旁观，面面相觑。

不时传来吴越的一声声惨叫，可是没有人上去劝架。大家都知道，夏侯商云真的不高兴了。谁上去谁挨揍。

“你知道错了没啊，啊。”

“啊，啊，啊，我错了，云少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

“啊”这一声吴越叫的更大了，很多邻班的都过来围观。夏侯商云一脚狠狠踩在吴越瘦的皮包骨头的右手上。这样的情景，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苏阳却看不下去了。

“云少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下午再去交作业，你现在让吴越帮你补上。”苏阳看了一眼，吴越还被踩着的手，“你把他手弄伤了，他就没办法替你写了。还是松开吧。”说着用手提了提夏侯商云的腿。松开了。可是一腔怒火却烧向苏阳。

“你是在帮他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你是很优秀，可是摊上那么没用的父母，你再优秀也没用，你永远都追不上我。”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命令你的意思。”苏阳一脸不高兴甚至有点不耐烦，他可以忍受别人羞辱他，但他不能忍受别人羞辱苏爸苏妈，“还有，请你不要随意抨击我的家人，我有什么样的父母，跟你没关系。”

正好，上课铃响了。

下课后，苏阳没有等夏侯商云补上作业，就去交作业了。中午，夏侯商云不见了。一整天，教室都充斥着怪怪的气氛。

下午放学，苏阳照常一样回家了。到了楼门口，很多邻居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江爷爷看到苏阳，“阳阳，你快上去看看，你家刚刚来了一帮人。”没听完江爷爷的话，苏阳飞跑上楼，用钥匙打开家门，眼前的一幕，让苏阳瞬间傻眼了。一片乱糟糟的家，像发生了大战一样，窗户被打破了，客厅里的桌椅都翻到在地上，厨房遍地都是破碎的碗盘，地上还有血迹。

“妈”苏阳迅速跑到苏妈的房间，只见，苏爸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那地上的血应该是苏爸的。苏妈坐在床边，握着苏爸的手，哭着。

“妈，爸爸怎么了？谁弄的？”

“你说呢，你在学校是不是得罪谁了？人家都跑到家里来了。我们之前跟你怎么说的，我们是平常人家，那些人，我们惹不起。”苏妈质问苏阳，苏阳也知道是谁了。

苏阳很生气，他不能明白夏侯商云为什么这么不讲理，“他也太过分了，我也不过说了两句话，他居然这样子对你们。妈，我要去找他。”

“你站住，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还要去惹他，是不是要他把我和你爸杀了才高兴。”

“妈，我没有，我……”，苏阳停了停，此刻，他只恨自己太没用，不能保护苏爸苏妈。他满腔的愤怒，都显得那么无力，像受了很大的冤屈，却得不到申诉。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妈妈知道你的脾气，知道你这么多年，在那个学校过得不容易。但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对不对，再忍一忍就过了。”苏阳点了点头。“明天去跟那个同学，道个歉，好不好？”

“好，你放心吧妈，我会处理好的。”苏阳向苏爸走了过去，用手摸了摸苏爸的额头，那么烫。“这么烫，妈，我们送爸去医院吧。”

“你爸，不肯去，怕花钱。”

“那怎么行啊，他现在头部受伤了，还发烧，必须要去医院。”说完，把苏爸扶起来，背着苏爸下楼了。

苏妈留在医院陪着苏爸，苏阳一个人回家了。他把家里打扫干净后，已经是十点钟了。那破碎的窗户，时不时地吹进来一阵阵风。虽然天气不冷，但还是吹的苏阳的心发凉。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苏阳早早地醒来，给苏爸熬小米粥，然后送去医院。推开病房的门，苏爸和苏妈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一见到他，就停止对话了。苏爸没有太多的责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还冲他笑了笑。让他早点去上课，苏阳也点点头，回应一下。

上午的课，跟往常一样，没什么的。中午，苏阳走到夏侯商云跟前。

“云少爷，我为我昨天的行为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冲动。”一脸诚恳地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样就算道歉了？那我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

尽管班上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们，苏阳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对他而言，没有比父母更重要的了。他咽了口气，双膝跪在夏侯商云面前，“对不起”他说的很沉重，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却不得不认错。现实总是太残忍，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我又没死，你跪什么跪。你要真的诚心道歉，下午放学后你来学校旁边的巷子。”说完，夏侯商云起身走了。

沈亦航扶起苏阳，“你还是别去了，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苏阳一句话都不讲，坐在位置上，看似安静地上完下午的课。同学都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夏新他们还有补习，也走了，走之前叫苏阳不要去。可苏阳决定还是要去那个巷子，他不能再让他爸妈再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了，这件事迟早都要解决的。就按那个大少爷喜欢的方式解决好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式。

他还是推着自行车来到那个巷子，巷子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后背觉得凉凉的。当苏阳走到那个巷子中间，突然两边分别开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又分别在离他五六米处停下了。车上下来一群壮壮的男子，一身黑超扮相，直觉告诉他，这是黑社会，他告诉自己要镇静。看见夏侯商云向他走过来，他吸了口气，望着他。

“你还真敢来，有种。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夏侯用手勾搭在他肩膀上，“不过，喜欢是以后的事，咱当下的账照样算，省的以后算不清，你说呢？”

苏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明白暴打一顿肯定跑不了了。“云少爷，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昨天是我太鲁莽了。”苏阳看着他说，“我知道你生气，想打想骂都是我应该的。但我恳求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别打脸和手，我不想让我爸妈看到担心。行吗？”

“行。”夏侯一口答应了，苏阳甚至有点不信，“我的这些手下好多都是练过的，我会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让他们下手轻点。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呢，”夏侯打量着他，“得脱掉衣服裤子，怎么样，划算吧。”苏阳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刚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了。他默默地脱掉了上衣和牛仔裤，全身就剩下那三角的布了。一群大汉围了上来，一拳实实地打在他腹部，接着被按倒在地。苏阳知道，夏侯怎么可能会下轻手，一拳一脚都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不会大喊，他怕招来那些莫名的人。他像鱼肉被按在地上，任人宰割，却不敢还手。十几分钟后，那些人估计也打够了，他们抓着苏阳跪在夏侯面前，“怎么样，爽不爽？回答我。”苏阳疼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快晕过去了。夏侯见苏阳没有回答，狠狠地对着苏阳的胃部就是一脚又一脚，夏侯那双皮鞋，可不是假的，苏阳痛得，感觉到嗓子眼一股血腥味上涌。夏侯抓着苏阳的头发，劈头盖脸地说着，“下次，你要是再惹我，我让你妈来个你收尸。”夏侯拍了拍他得脸，“这张小脸到时挺精致得，难怪，那么多花痴女喜欢。小白脸。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你他妈得要是让一个外人知道，我就让你好看。”说完，夏侯走了，两辆车开走了。空荡荡的巷子，更静了。苏阳忙把衣服穿上，他靠在墙边，再也动不了了。突然听到电话响，他拿出来一看，是苏妈打来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接起电话。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今天放学，学校，学校有点事耽误了，我现在马上回去，一会就到家。”

“行，你快回来啊。”

“嗯。”

挂了电话，苏阳抬头望了望天空，天快黑了。他艰难地起身，活动了下，踩着自行车回家了。

他进家门前又深吸了几口气。撑着装若无其事地跟苏妈打招呼。“妈，我回来了。”他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人，“有客人啊，那我先回房写作业了，晚饭我来烧。”他走进房间刚放下书包，苏妈来到房门口，“阳阳，你过来，跟你说个事。”“哦。”苏阳跟苏妈去客厅坐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一直盯着苏阳看，苏阳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后，就一直盯着苏妈看。

“妈，什么事啊。”

“阳阳，在你小时候，我和你爸就告诉过你，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你记得吧。”苏阳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身体已经很疼了，但还是继续看着苏妈。苏妈指了指旁边的那女人，“就直接跟你说吧，这位就是你的亲生母亲。”苏阳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么气质不凡的女人，“小玮”那个女人叫了他一声。

“妈，这是开什么玩笑。”苏阳将视线转到苏妈身上。“昨天的事，算是我的错，我已经跟夏侯道歉了，他，他也原谅了我。你这是……算了，我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苏阳起身离开了沙发，苏妈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臂，疼的苏阳吱了一声。

“你这里怎么啦？”

“没事啊，你抓的太紧了。”苏阳狡辩着。

苏妈还是拦在他面前。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阳阳，你看看你爸现在这个样子，躺在医院里，天天得花钱，我身体又不好。你肯定要上大学，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因为我们没本事把你耽误了。你懂不懂？你妈不一样，她可以让你送你去上最好的大学。你不是喜欢珠宝设计吗？我都跟你妈说了，她会送你去最好的设计学校。你跟着我们，一辈子都难出头啊，傻孩子。我知道，昨天的事，不是你的错，我逼你去认错，你委屈。你跟着你妈走，你就不用受这样得委屈了。”

苏阳只觉得全身都是巨疼，尤其是那颗脑袋，疼的都快炸掉了。他扶了下墙，然后双手扶着苏妈的肩膀。

“妈，我从来没觉得委屈，我有这样的家，我很幸福。那些人，我惹不了，我也不想惹。我不是找事的人。至于，大学，我可以不上，或者我可以拿奖学金，等我十八了，我挣钱养你们，养这个家。”

苏妈耍开苏阳的手，走进苏阳的房间，拿出几张报纸。“你在找工作，对吗？是不是早就想好不上大学了？”苏阳看着苏妈手上那几张招聘的报纸。知道事迹败露了，索性承认。“对，我是不想上大学了，我想挣钱给你治病，不想看到爸爸那么辛苦，看到你被病痛折磨，而我什么都做不了。”苏阳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左脸上，火辣辣的酸。他亲妈在一旁，心一纠，那耳光无疑是打在她的心上。

苏妈激动的眼泪在眼里打转，那耳光必定也打在她的心上。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他。可是此刻苏阳居然这么说，她实在是生气。“从小到大，你爸是怎么跟你说的，咱们再穷不能穷教育，无论怎么样，学一定要上。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苏阳摸了摸嘴角，相对淡定地说：“妈，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走的，这是我家！”说完，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强忍很久的泪，还是流下来了。夏侯商云打的伤，疼得都不足矣让他哭，可是此刻，他被苏妈的一个耳光，痛的泪珠断线了。他浑身无力地坐在阳台上，身上的伤，时不时地加剧着他的疼痛感。

房门外，苏妈送走了他亲妈。

“小玮，要是不愿意跟我回去，也没事。我一样会支持他上一所好的大学。我是他妈妈，这些年他的亏欠他太多了，本该我履行的义务，你们都帮我做了。”

“不，不，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跟你回去的。”

钟妈走了。

“阳阳，你出来，出来。我告诉你，你必须跟你妈回去，不然，不然，我死给你看。”

世界终于安静了，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苏阳望着天空，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早上醒来，苏阳还是给苏爸熬了小米粥，做好早饭，他来到苏妈房前敲门，一声两声没人应。“妈，吃饭了。”没有回应，“再不开门，我撞了。妈。”还是没回应。苏阳狠狠地撞了几下，因为身下到处是伤，疼的他没力气再撞。“妈，你开门。”可是怎么叫都不应，他越想越觉得心慌，找来工具撬开门锁。苏妈躺在床上，口吐白沫。苏阳忙上前去，晃了几下，没反应。他不顾身上的伤，背起苏妈去医院。

苏妈抢救过来了，苏阳松了口气，推着苏爸，跟着苏妈去了病房。苏爸让他去学校上课，他说什么也不肯走，于是跟老师请假了。苏妈一会就苏醒了。

苏阳赶紧上前，“妈，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你这是干什么？以死相逼啊？”

“你不跟你妈走，我就去死。”苏妈还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一边说，一边拔了针头，苏阳上去阻止，“妈，你别这样，我不打工了好不好？我拿奖学金上大学，行吗？求你，你别赶我走啊。”苏阳心里都明白，苏妈都是装的，苏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他有个好前程。可是他真的不需要，凭着他的天赋，加上他的努力，将来肯定人中龙凤。他只想要这个家。

苏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发疯似得要出院，要去寻死。医生在一旁友情提醒：“病人有心脏病，情绪不易激动。”“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逼我有意思吗？你不要这样。”苏妈抓住苏阳问：“你去不去？去不去？”苏阳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他最爱的人，用生命在逼他去做一件他不愿意，但又没什么坏处的事。能不去做吗。

“你赢了，我去。”苏阳大声说了那两个表示他妥协的字眼。正好一束花落在地上，他抬头一看，他妈正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他。苏妈看着苏阳，苏阳看了看苏妈，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花，“麻烦你，明天过来接我，我不认识你家。还有，谢谢你的花。”他把花拿去插在花瓶里，苏妈说：“这就对了嘛。”苏阳严肃地看着苏妈，“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吗。”帮苏妈盖好被子。苏妈苏爸望着他，五味杂陈的感觉，既高兴又失落,而他只有深深地委屈。

只有最爱的人，才能让你感到委屈。

苏阳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高三的复习资料和几套换洗的衣物，他觉得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所以没必要带走太多东西。在上车的那一刻，他抬头望了望自己的房间的窗户，一瞬间居然有点陌生的感觉。他还会在回到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