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点的时候,周小寒在附近一家汽车美容店洗车。接待的小伙赞叹说这台小灰车造型不错,以后挣钱也要买一辆,他忍不住解释道:“哥们说笑了,我这车是白色的,一路奔波沾满灰尘。”
小伙忙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释说:“我有点近视,没戴眼镜。”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位行动不便衣衫褴褛的老头,在前台办公室门前二话没说扑通跪下,然后双手举着装有几枚硬币的破旧铁腕,嘴里不断嘟囔着乱七八糟的言语。之所以不太礼貌的直呼老头,是因为就在周小寒早起赶去馄饨店的路上,已经看到这老头在街上挨家挨户弯腰乞讨,并没有此时下跪来的狠心直接。有意思的是乞讨下一家的过程中老头目光锐利脚步如飞,对路过的妙龄少女不断斜眼窥视,一个年轻小伙子骑着电车在路上鲁莽横撞欲要接近时,只见他身体轻盈躲闪及时要不是穿着怪异,绝对能引起周围群众围观称赞。
颤抖的老头准备推开馄饨店的玻璃门时,被服务小妹拦在外面。老头全身颤抖嘴里胡言乱语似乎随时都要死在地上的样子,小妹被老头不屈不挠折磨的心烦意乱,从口袋掏出五角钱纸币扔在铁腕中摆手试图尽快走开。不曾想老头把五角纸币拿在手中充满怒气的激动,里面的顾客都哈哈大笑,周小寒表示第一次遇见乞讨嫌弃给少的场景。最后小妹招架不住大骂一声后掏出一块钱硬币丢进里面,老头这才罢休缓缓走开。
这时前台过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让接待小伙把老头赶走,毕竟洗车美容的客户这么多。被人看到门口跪着一个老人家,场面多少有点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许老头今天收成不好,今天干脆跪在有可能得到更多施舍的地方,接待小伙软硬兼施好说歹说老头沉默不语一直保持把铁腕举起的姿势。正待小伙一筹莫展觉得领导派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不免有些自责时。过来一位身穿西装皮鞋锃亮看样子绝对是大领导风采的男子,训斥着接待小伙:“你跟他说什么废话!我们这是汽车美容的不是搞慈善机构的,直接拉走不就完了。”
小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男子:“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没勇气下手?不要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好比你家来了这么一个人,你还能让他肆意妄为吗?”
小伙忙说:“不能不能。”话音刚落,男子一脚踢翻老头的铁碗,在空中翻了翻掉落在大门之外。周小寒和小伙都惊吓的全身一震,老头更是飞快跑出去拾取。
男子转身离去时对小伙说:“这帮他妈的假乞丐我见多了,人家过的可比你好得多。”
这样的情况在当今社会屡见不鲜,地铁中满地爬行的残疾的、路边不停磕头的、图书馆聋哑人寻求资助的、火车站直接当面下跪的、饭店吃东西忽然伸手若要的、街头身穿校服没路费回家的、甚至还有一些拦截你希望能给她们买些食品的等等;亦真亦假分辨不出,有些时候看到桥洞街角满身脏乱的流浪者,心中会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他们虽然没能给社会做出贡献,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给社会增加一份欺骗。
在去往小镇的路上天气炎热阳光浓烈,一点儿也不像入秋该有的微凉,当然这是他作为北方人典型的思维。如别人所讲在南方只有两个季节——夏季和冬季,周小寒作为惧怕热度的人,没到中午就已经打开空调档位,这也就解释为什么他加油的频率比同事普遍多的缘故。他把美琪发来的工厂名称输入导航,距离现在的位置仅有十五公里,时间显示为十一点十五分,抓紧点时间或许能一起和他们吃午饭,想到这里他开始超车模式。
穿过一片商业区后向工业园区方向驶去,或许是运货卡车来往频繁,柏油路已经被压到崎岖不平。车辆一过上面厚厚的沙土满天乱飞,周小寒有点心疼刚刚才洗完澡的爱车。不过已经走到这里哪怕有泥坑也要勇闯下去,刚振作完精神左前方便出现一大块深陷泥坑,这条路双车道只能暂时容一边先过,对面一辆卡车明显过于焦急迅速抢道过来,周小寒这边车辆纷纷鸣笛表示愤怒。只见卡车司机过于自信晃晃悠悠让人胆战心惊,右后轮最终拉在泥坑的边缘,现场的气氛由愤怒转变为惊险,卡车司机嘴角上扬似乎心中觉得这点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踩了一脚油门周围黑烟滚滚,又好像车辆出现了什么问题任凭司机尝试各种办法都无法抽离陷入的轮子。气氛由惊险又变成了谩骂:“这傻X自以为是贪便宜吃大亏,还他妈抢不抢道了。”当然这话司机是听不见的,就算听见也不会有心情去回应,在副驾驶座位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周小寒看着时间分秒流逝,内心的焦躁也逐渐升级。在大家傻X傻X的骂声中,左边驶来和对面一样的卡车甩下一根极粗的钢丝绳两车固定好后开始拉伸,现场气氛从谩骂又变成异口同声的加油加油!终于两车同时发力摆脱了这令人窒息的泥坑,周小寒跟随前车缓慢前进。越接近这冷色调工业大楼越是内心跳动的厉害,仿佛能感到心脏随时都要穿出左胸腔,在依据导航路线距离工厂位置还有一公里处靠在路边听了下来。他喝了口水回想了所有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呼了口气振作了下精神继续向前。
离导航提示还有一百多米处就找到了目的地,白色高墙用蓝色字体喷涂着工厂名字,顺着很快找到了工厂大门。此时正值午饭下班时段,男女职工都穿着同一款式的工服谈笑风生走出门外,他把车来到旁边的停车处下来向保安室走去。朝半开的窗户凑近正要询问什么,保安挥了挥手说:“面试的得等到下午一点半。”
“您好,我是来找人的。”他说。
“找人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正好也下班了。”保安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
“我不知道他现在用的号码,但我知道名字,麻烦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在这里?”
“这个嘛?估计有点困难,毕竟我也不是他们人事部的。”
周小寒随即掏出一盒价值二十多块的香烟悄悄塞在桌子文件夹下面,然后又对保安笑着说:“帮我叫一下人事部的人就行,其他的我已经问他们查询一下有没有这个人就好了,谢谢了。”
保安伸手迅速的把香烟拿走态度略有缓和,抬起头来说:“看你这么着急,一会快上班时候他们部门的会有人来拿快递文件,趁着可以去问。”
道谢之后在对面小店旁边的椅子上和前来应聘者坐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个规模很大的独立工厂,灰色的楼房墙面每层都有固定的窗户,能看到几个姑娘在那里四处张望。快到一点的时候他站在大门旁等着前来拿文件的人,过程中他想起和美琪的通话中格外提到,只是调查到阿宽和这位亲戚在一个地方,并不代表和亲戚一个单位工作。保安和一个戴眼镜的小妹说了几句话后,转身示意周小寒跟随小妹去往办公室查询。
在右边二楼办公室中,很多员工还正处于午休状态,他尽量轻柔渡步不打扰周围人的休息。在靠在里面的办公桌上,小妹翻出一册人员名单按照周小寒提供的名字果真找出来两个重名的人,但老家住址相差甚远。认定了其中一个时,小妹却说这人前几个月就已经办理离职,他瞬时感到晴天霹雳缓过来把号码用写在了纸条上。
“谢谢你的帮助,有了号码我就可以联系他本人了。”他说。
“不客气的,麻烦您路过保安室签个进厂记录好吧。”小妹边整理文件边说。
“好的没问题!”说完离开。
他满头大汗的回到闷热的车厢,着车开空调拨打刚才记着的号码。尝试两次都是长时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开始有点垂头丧气,甚至接近下午两点时分肚子毫无半点空虚。开车沿着附近的路上漫无目的行驶,两旁被铁架支撑树木的枝叶被微风吹荡,卡车司机躺在树荫下人行道上铺着纸皮睡觉,左前方一家工厂烟囱朝上空升起滚滚黑烟,一个不知是准备入职还是已经辞职的小伙子,拎着行李箱各种生活用品在路边缓慢的走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来一看是刚才拨打过去的号码,他忙按下接听键。
对方用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刚才在午休睡觉,请问你是哪位?”
“请问您是XXX先生吗?”
“对的对的,你要是推销保险什么的我就挂了。”
“不不不,我是阿宽的朋友也是多年的同班同学,听说他在这附近,所以向你打听一下关于他的确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