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点灯

甲:嗬!咱们哥儿俩老没见了!

乙:可不是嘛。

甲:您还在那儿住哪?

乙:没搬家,还在那儿住哪。

甲:在哪儿住哪?

乙:不认识啊,还在XXX住哪。

甲:您贵猪圈?

乙:贵猪圈?

甲:称呼您家里人哪,不是问……

乙:称呼人有问贵猪圈的吗?称呼贵宝眷。

甲:瞎掰,珠、宝不是一样嘛!

乙:您这都不像话。

甲:这个请您多原谅,我说话有点儿颠三倒四的。

乙:您的事由儿不好?

甲:我是刘备的媳妇——

乙:怎么讲?

甲:没事(糜氏)。又没事,家里人口儿又太多。

乙:您家里有多少口儿人?

甲:我家里要论个儿论口儿就论不过来了。

乙:那您家论什么呀?

甲:论“打”。

乙:您那儿都是洋袜子?

甲:你们家才是背心儿哪。

乙:人有论“打”的吗?

甲:人多可不就得论“打”嘛。

乙:您家有多少“打”呀?

甲:九“打”,一百零八口儿。

乙:您这是说瞎话,哪儿有那么些人的呀。

甲:您不信,我算算您听听。

乙:您算,我给您记着。

甲:头一“打”吧,我母亲有没有?

乙:有。

甲:这么说你也有?

乙:谁没有母亲呀。

甲:这有一口儿了吧?

乙:有,您往下算。

甲:我娘、家慈——

乙:这么算哪!

甲:我的生身母、我爸爸的媳妇、我媳妇的婆婆、我孩子的奶奶、我丈母娘的亲家、我大舅的妹妹、我二舅的姐姐、把兄弟的干妈、外甥的姥姥,这不就一“打”了吗?

乙:就你妈一个就算一“打”呀!您再算这第二“打”。

甲:我媳妇有没有?

乙:有。

甲:我的老婆、贱内、拙荆、糟糠、我们内助、我们屋里那口子、大姨子的妹妹、小姨子的姐姐、我兄弟的傻子、丈母娘的闺女、我妈的儿媳妇,这不就两“打”了吗?

乙:您可真能算啊。这第三“打”呢?

甲:我爸爸。

乙:几个?

甲:这就一个。

乙:这个你怎么不算一“打”了?

甲:算一“打”呀,算出俩来就得打起来。说真的,我家才四口儿人。

乙:都是谁呀?

甲:我、我妈、我们孩子、我媳妇您……大嫂子。

乙:您别这儿喘气行吗?您家人口不多呀。

甲:人口不多,事情可不少。

乙:怎么?

甲:我们这一家子,没有一个讲理的。您拿我妈来说吧,越老越糊涂,让我养活着!

乙:多新鲜呀!不让你养活着,让谁养活呀?

甲:就算让我养活着,您拿这吃饭说吧,隔长不短吃顿就得了,有天天吃的吗?您说这事多新鲜。

乙:这事不新鲜。谁家也是一天两顿饭。

甲:我也得挣得来呀?我媳妇也跟着凑份子,不老不小的也吃我。

乙:不吃你吃谁呀?

甲:最可气的就是我们这孩子,睁眼就饿,不是要吃就是要钱,一睁眼就“爸爸给我一大子儿,我饿了”。“你又饿了,头五月节你没吃饭吗?”

乙:头五月节吃饭到现在呀,那哪儿受得了哇!

甲:像我那个家庭,逢节过年吃顿就够瞧的了。

乙:好嘛!我都没听说过。

甲:这孩子还麻烦。“您给一大子儿。”“你不知道这两天没钱吗?”

乙:你就给他一大子儿。

甲:一大子儿一大子儿的要?

乙:一个小孩子。

甲:你还小哪,你站这儿比我也不矮呀。

乙:我呀?

甲:“去去!当院玩去。”孩子到当院子玩去,我生了一肚子气,街坊在当院正吃早饭。你们吃饭就吃饭吧,没事儿吃饭还比赛。东屋那个寡妇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吃包饺子,还是加大的包饺子。

乙:你见过什么呀?

甲:西屋里吃炸酱面。北屋里的也跟他比粗——炖肉烙饼。要说我们这屋子也不含糊。

乙:汆丸子,大米饭。

甲:就这么愣着。

乙:怪不得瞧人家吃好的你生气。

甲:大人愣得起,孩子饿不起。您拿我们这孩子“盐汤儿”来说吧。

乙:您这孩子怎么叫盐汤呀?

甲:流到哪儿哪儿咸(嫌)。

乙:甭问,这孩子人缘儿够好的。

甲:跑东屋瞧嘴去了。他们刚一剁馅儿,我们孩子就在那儿站着。怎么擀皮儿,怎么包,怎么煮,怎么吃。馋得我们孩子俩眼瞪得跟包子似的,站在那儿直咽唾沫。

乙:这点儿起色。

甲:我们孩子嘴又甜,管东屋的老太太叫奶奶;“奶奶,您锅里煮的那是什么?”您就知道我们这孩子多开窍儿。连包饺子都不认得。我们孩子问到这儿了,要像那明白的老太太,您给端过三百五百的那有什么呀。

乙:三百五百的呀,人家娘儿俩才包多少呀!

甲:就算你给端过几十个来,我们绝对不能嫌少。

乙:凭什么呀!

甲:不但她不给,说话她还惹你生气。“什么呀?包饺子,好吃着哪。去玩吧!留神烫着。”你说这话多可气。我们孩子瞧瞧怕烫着,你们从锅里头捞出来往嘴里搁不怕烫着?

乙:嗐!

甲:咱们忍气,只好管管自己的孩子。我过去给孩子一巴掌:“家去!你瞧了半天了,她不给你!没吃过是怎么着?”孩子说话给我露脸:“是没吃过。”

乙:这话露脸呀?

甲:“那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不就是包饺子吗?外边是皮儿,里边是馅儿。那东西不能吃,吃多了拉稀。”

乙:您这叫什么话呀!

甲:我这是气她,反正是我不吃她也甭打算吃消停了。老太太一句话把我气坏了:“姑娘,晚上咱们还吃这个,这两天上火了,泄泄肚也好。他倒打算拉稀哪,也得拉得了呀。”气得我半天没言语。一赌气揪起我们孩子:“不是没吃过吗?走!跟我来,上北屋里去瞧吃炖肉烙饼的去。”

乙:这瞧嘴也换换!

甲:我媳妇在屋里直说闲话。“进屋来吧!别跟外边散德行了。瞧瞧,人家那屋里也不是怎么啦,咱们这屋里也不是(即“也不知道是”,口语中省略了“知道”二字。)怎么啦。咱们这屋里倒不错,山后的蝎子——饿着(恶蜇);炒葱——瘦了;洋车上马路——没辙。”我说:“饿着你还起哄哪?”我媳妇说:“嫁汉嫁汉,就为穿衣吃饭;不为穿衣吃饭,嫁你何干?”我说:“此言谬矣!娶妻娶妻,你就得挨饿忍饥;不能挨饿忍饥,怎么算髽鬏儿夫妻?”

乙:你还穷出理来了。

甲:我妈这地方也不对呀,火上浇油,在旁边也说闲话:“瞧瞧,瞧瞧,没儿子我倒不挨饿,有儿子我倒扶起饿来了!”我说:“妈,您这地方就不对了,您别起头给您儿子熏呀!哪顿饿着您来着?不就……”

乙:不就今天做饭晚点儿吗?

甲:“不就这礼拜没吃吗?”

乙:嚯!一个礼拜没吃了?

甲:我一想我这男子汉大豆腐……

乙:大丈夫。

甲:到那时候我也就成了豆腐了。何必没事在家里穷吵恶斗的?我说:“你也别挤对我,我出去奔奔去。今天,明天,后天,我拿 家一千块钱来咱是夫妻;要没有这一千块钱,咱俩是初七。”

乙:初七干吗呀?

甲:初七我的房钱。

乙:那你想着给人家。

甲:说完话我甩袖子往外就走。看起来还是髽鬏(抓阄)儿的夫妻呀,比抽签儿的强得多。

乙:又要上了。

甲:我媳妇看我模样不好,紧追慢追追到门口,照着我后背就一把。

乙:把你揪回来了。

甲:把我推出去了。咣当!把门插上了:“三天?你想吧!今天晚上你不回来,明天我就打主意。”说完了我后悔了,三天挣一千块钱,泥钱儿也干不了呀!我越想越难过,我还活着干吗呀?不如一死!

乙:往宽处想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甲:谁管我,谁不是东西。

乙:你不死你才不是东西哪。

甲:你让我怎么死?

乙:你爱怎么死怎么死。

甲:我抹脖子。

乙:抹脖子得有刀呀!

甲:没刀!我回家取刀去,那不是找麻烦吗?丧荡游魂地遇到天桥儿,真是冤家路窄!

乙:怎么?

甲:有一个摆破烂摊的老头儿,地下扔着破鞋破袜子,旁边搁着把切菜刀。这哪儿是刀呀,简直是我的对头!有心买又没钱,我真急了,过去把刀拿起来了,刃冲外背儿冲里搁在脖子上了。

乙:刃应该冲里。

甲:刃冲里要是拉着我哪?

乙:你没打算死呀?

甲:没打算死我拿刀干吗呀?

乙:我哪儿知道呀。

甲:问问这刀有主没主儿。要是有主儿,我死后让人家跟着打官司呀?冲老头儿一瞪眼:“这刀谁的?”把老头儿吓得直哆嗦;“那刀呀,没主儿。”我一听没主儿好办了,把刀一夹扭头就走。

乙:干吗呀,把人家刀拿走了?

甲:废话!人家那把刀也是将本求利来的。这是跟老头儿闹着玩。绕个弯儿再给——

乙:人家搁下!

甲:卖了!

乙:卖了?

甲:卖了四十枚。我这儿还饿着肚子哪,死也得落个饱死鬼?买了半斤烙饼,十六个子儿,买了十个子儿的羊头肉,两大枚买了串糖葫芦,买一大子儿卤虾,喝了一子儿豆汁,还吃了两碗老豆腐。

乙:您这叫什么吃儿呀?

甲:吃饱了,喝足了,还剩一大枚。这再死还晚?抹脖子!

乙:你就抹吧。

甲:抹不了啦。

乙:怎么?

甲:没刀了。

乙:是呀,刀你都吃了!

甲:我非抹脖子呀?我不会跳河呀!

乙:那你跳去吧!

甲:我出了永定门,站在桥头儿上一瞧这护城河呀,上边水往下边流,一眼看不到底。往后倒退三步,往前一跑一闭眼,就听扑通一声——

乙:你跳里了?

甲:我扔里一块砖头。

乙:扔砖头干吗呀?

甲:这么说您对跳河没研究?

乙:我研究这个干吗呀?

甲:这是试试深浅。

乙:那怎么知道?

甲:砖头往里一扔,水扑通一响,那是深;叭喳,那是浅。

乙:您扔这砖头哪?

甲:就听扑通一声。

乙:深。

甲:就冲这深……

乙:跳。

甲:不跳!

乙:怎么不跳呀?

甲:那么大河我一个人死,那多闷得慌呀。找您做个伴儿您去不去?

乙:我不去,你临死还拉个垫背的呀!

甲:我非得跳水呀?我不会上吊呀?

乙:你拿好主意怎么死没有?

甲:我一直奔东南了,进了大沙子口。到了安乐林,有一片树林子。我瞧了瞧四外一个人没有。真倒霉!在我眼前扔着根儿连儿绳,找了棵歪脖树,把绳子往树上一搭,挽了一个扣。一揪绳我就哭了,我说:“天哪,我的天哪!”(上韵)

乙:空!哐!你要唱呀?

甲:我不亚如万把钢刀攒于肺腑,扬子江心缆断舟崩,万丈高楼失脚,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乙:你要唱《杜十娘》啊?

甲:我家有白发娘亲,绿鬓妻子,未成丁之幼儿。我是母老、妻娇、子未成年。我娘今年八十多了,想不到(唱)“白发人反送黑发人。”

乙:又要唱。

甲:我媳妇不到三十岁,我死后不知道又嫁给谁了。

乙:那你就甭管了。

甲:我儿子今年刚七岁,什么话都会说了。先生,比您还聪明哪。

乙:他没我聪明。嗐!有那么比的吗?

甲:最让我伤心的,我今年都三十二了,我连一任总统都没做过呀!

乙:就是你呀,想瞎了你那两只好眼。

甲:吊吧!人不该死,正行有救。吊了俩钟头会没死,您说这新鲜不新鲜?

乙:你是脚没悬起来?

甲:悬起二尺多高哪。

乙:吊脖子上?

甲:吊脖子呀。

乙:您吊哪个脖子?

甲:脚脖子。

乙:脚脖子呀!吊四个钟头你也死不了。

甲:您说吊哪个脖子呀?

乙:吊这个脖子呀。

甲:吊这脖子多难受呀。

乙:不难受就死了?

甲:死了我还怎么吃饭哪!

乙:你没打算死呀?

甲:干吗呀,你惦着我死了好扒我这大褂呀?

乙:我干吗这么不开眼呀。

甲:常言说得好:“愣在世上挨,不在土内埋。”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这人乎!

乙:您不用煳了,烤着吃吧。

甲:干脆不死了。

乙:根本就没打算死。

甲:好容易进了永定门,夜里十一点了,走到鲜鱼口口儿上,天就十二点多了,该着,我的运气来了。

乙:什么运气?

甲:鲜鱼口儿把口儿路东瑞林祥正卸货哪。净是皮的,都是直毛。狐脊的、狐嗉的、狐脑门、海龙、水獭。那位学徒的也搭着困迷糊了,一扛这包袱呀,从车后头掉下一卷皮袄来。这卷皮袄呀,扔着卖得卖四百块钱!

乙:那你就捡去吧。

甲:捡去?人都在那儿瞧着你捡?你刚一毛腰人家过来了:“这是我们的。”你说你给人家不给?

乙:那就不给。

甲:不给人家,报你明火。

乙:那你就走吧。

甲:走?哪儿找这事去呀!我蹲在电线杆子后边瞧着,你们瞧见我认了,瞧不见就是我的了。我等了没十分钟,货卸完了,车往北去了,他们把门上上,电灯灭啦。嗬!我这喜欢呀!我过去双手一抱——

乙:抱起来了?

甲:喀哧就一口。

乙:皮袄怎么咬人哪?

甲:哪儿呀,一条大黄狗!这狗咬我了,我一嚷,正赶上厨子出来倒土,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咬你?是得咬你!它在那儿睡觉你抱它,它不咬你?我还告诉你,我们这儿三天丢四条狗了。”

乙:得,拿你当偷狗的了!

甲:我说:“我不是偷狗的!”他说:“你甭费话!”铆足了劲踢了我一脚,由鲜鱼口儿把我踢到大栅栏里去了。

乙:好嘛!这人成皮球了。

甲:我进了珠宝市,见着一个狐仙显圣。

乙:哪儿有狐仙呀?

甲:我看见了嘛。

乙:什么样?

甲:青袍白大领,尖翅乌纱,还掖个鞭子,直冲我点手(点手儿,有语云:“人叫人千声不语,货叫人点手自来。)。我赶紧趴地下磕了仨头。“敬鬼神而远之”,此之谓也。

乙:您就别转了。

甲:一抬头,狐仙不见了!嗯,刚才没有,这会儿谁搁那儿的?

乙:什么呀?

甲:正通银号台阶上搁着白花花一摞现大洋,好几十块呀!我这份儿喜欢就甭提了,右手让狗咬了,拿左手捡。

乙:捡起来了。

甲:喀哧又一口。

乙:怎么洋钱也咬人哪?

甲:哪儿呀!黑狗白鼻梁儿。

乙:不对呀,不是抓仙呀?

甲:哪儿呀!就是那条狗。

乙:狗怎么会穿青袍呀?

甲:这是一条黑狗。

乙:那怎么白大领?

甲:它不是白胸脯儿嘛。

乙:不是还带着尖翅乌纱吗?

甲:那是狗的俩耳朵。

乙:还掖着鞭子哪?

甲:哪儿呀!狗的尾巴。

乙:不是还冲你点手儿哪吗?

甲:它啃骨头把牙塞了,拿爪子往外扒拉那块骨头哪!合着我给狗磕仨头。

乙:你都穷花了眼了。

甲:我越想越生气,捡砖头砍它。一摸软忽忽的。

乙:砖头?

甲:摸到屎上了!一生气把屎抹在鞋上了,拿鞋砍它。狗一闻鞋上有屎味,把鞋叼跑了。

乙:得!又丢一只鞋。

甲:光着一只袜底追狗,好容易把鞋追回来了。干脆回家,有什么话再说。这可不是咱们哥们儿吹,我家街门我敢叫。

乙:这不新鲜,我们家门我也敢叫。

甲:到了门口:“开门!”我媳妇一听是我的语声,吓得直哆嗦,没开门就央告我。

乙:怎么央告你来着?

甲:“等着吧,死不了的缺德!”

乙:这叫央告呀?这叫骂。

甲:一开门,我媳妇说:“回来了,我的郎君呀!”

乙:我瞧你不像郎君,像狼狈。

甲:我瞧你像白眼儿狼。有这么说话的吗?我说:“好说,小娘子。”

乙:你们俩要唱《断桥》呀?

甲:我媳妇说:“回来了,我的女婿。”我说;“我叫庞各庄。”

乙:我叫高亮桥。

甲:“回来了我的夫哇夫哇。”我说;“你夫(孵)什么呀?你没瞧我这儿脱毛哪吗?”

乙:你们两口子怎么还开玩笑哪?

甲:您不知道,我们两口子就指着逗哏吃饭。

乙:你别理我了。

甲:一进门儿我说:“媳妇,上屋怎么不点灯呀?”“点灯呀,没油。”“我给人家熬夜剩的那四根儿蜡头儿哪?”“四根儿蜡头儿,妈吃了一根儿,孩子吃了一根儿,剩下的我吃了。”

乙:嗬!这家子饿得吃蜡头儿。

甲:我说:“把油瓶子给我。”拿着油瓶子,摸了摸兜里还有一大子儿。出了门,一听小铺的钟打两点了。这钟点儿,别说打一大子儿油,打一斤他也不开了。起飞智,顺我们门口儿往小铺跑,跑到门口儿一边说一边喘,嘴里胡说八道:“掌柜的!掌柜的!快开门。”把掌柜的给叫醒了。“买什么明天买吧,我们都睡了。”“掌柜的,您一半儿卖一半儿行好。我也不愿意这时候买,我媳妇坐月子了,我得了个大儿子,您得了一个大侄儿。我买的东西太多!五十斤小米,五十斤黑糖,一百个鸡子儿,三十个子儿挂面,五刀粗草纸,五刀细草纸。我先给五十块钱,差多差少明天再说。”掌柜的一听从铺上蹦下来了,三天也卖不出这么些东西去呀!掌柜的披着衣裳刚要开门,我说:“您先把小洞开开吧,先把钱给您。我还得请人家去哪。”掌柜的刚一开洞,我把油瓶子送进去了:“先来一个大子儿油吧。那个鸡子儿、挂面、黑糖都不忙,我媳妇还没养哪,养的时候再说吧。”把掌柜的气得直哆嗦,这个骂呀:“这甭问,一定是隔壁XXX,黑天半夜哪儿闯丧去了!”拿着油瓶子奔油海,插上漏子,四两一墩,咚咚咚三墩。我赶紧回到家,摸着油灯往上就倒,哗!洒了一桌子。

乙:这不是糟踏东西吗?

甲:反正是白来的。划着洋火,滋、滋拉,滋、滋拉,两盒洋火会没点着。

乙:油不好?

甲:哪儿呀,掌柜的一生气给打了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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