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很多人以为《围城》中的这段话是作者钱钟书写的,实际上,这段话是杨绛写的。
就连钱钟书看了以后,也认为“实获我心”。
很多人看过《围城》,知道大名鼎鼎的钱钟书,后来钱钟书先生去世了,杨绛把对一家人的思念与感情,在《我们仨》中娓娓道来,真挚感人,读之令人动容。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钱钟书的夫人也有如此好文采。
事实上,在钱钟书写《围城》前,他的称呼是“杨绛的丈夫钱钟书”,名气远没有杨绛大,是“杨绛背后的男人”。
那时,沦陷的上海物资吃紧,物价飞涨,日子紧巴巴的。
为了贴补家用,杨绛开始写剧本。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杨绛的第一个剧本《称心如意》公演后便一炮打响。
专业人士复旦大学教授赵景琛点评:“杨绛女士原名杨季康,她第一个剧本《称心如意》在金都大戏院上演,我曾去看过,觉得此剧刻画世故人情入微,非女性写不出,而又写得那样细腻周至,不禁大为称赞。”
看到反响不错,又可以有不错的收益,杨绛一鼓作气,又写了《弄真成假》《游戏人间》《风絮》等剧本。
一上演,不得了,得到了比《称心如意》更好的反响。一时间,杨绛蜚声上海滩。
看到夫人如此厉害,钱钟书也不甘落后,开始写小说。
这本小说叫《围城》。
丈夫写小说,家务谁来做?
虽然此刻的杨绛正处于戏剧创作的顶峰,但为了让丈夫安心写小说,她甘愿包揽家务,戏称自己为“灶下婢”。
“劈柴生火烧饭洗衣等我是外行,经常给煤烟染成花脸,或熏得满眼是泪,或给滚油烫出泡来,或切破手指。可是我急切要看钟书写《围城》,做灶下婢也心甘情愿。”
钱钟书喜欢把每天写好的稿子给杨绛看,她笑,他也笑;她大笑,他也大笑。
想想就好玩,颇有点“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味道,文人夫妻的情趣就是特别。
02
钱钟书有才!
但他特别傲,不过人家有傲的资本。
刚入清华他就引起轰动,因为数学才考了15分!但并不妨碍他入清华,因为国文第一,英语满分,总成绩第57!
他还立志横扫清华图书馆,所以每张借书卡后一定有钱钟书的大名。
毕业的时候,当时清华外文系教授劝他留校时,他傲娇的撂了一句:“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够资格当钱某人导师!”
随后以历史最高成绩,考取英国庚子赔款留学生,华丽丽的留学去了。
就是这么一个傲娇毒舌的钱钟书,居然怼不过杨绛。
一次两人坐邮轮出国,杨绛和钱钟书因为了一个法文“bon”的读音问题,发生了一生唯一一次激烈的争吵。
杨绛认为钱钟书念得有乡音,钱钟书不服,觉得杨绛读得不对,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唇枪舌剑吵得不亦乐乎。
吵了半天,究竟谁对?
最后找了一个法国太太给评断,说杨绛是对的,钱钟书的口音确实有问题,吵架这才告一段落。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钱钟书居然输了!
杨小姐敢于叫板的底气从哪里来?
自然是读书。
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明理,能够在权威与专家面前敢于说不,在人云亦云时,有独立思考的本领,在红尘浊世、大千世界中,保持冷静和清醒的头脑,做自己,坚持自我。
你可以桀骜不驯,也可以温柔可亲。
但你的内心,必须有不可侵犯的原则。
这才是人存活于天地的底气。
03
凭着这份底气,杨绛坦然度过了那残酷的十年。
让她打扫女厕所,她自己制作了洁厕工具,把厕所收拾得“焕然一新”。连水箱的拉绳上都没有灰,瓷坑和瓷盆都擦得雪亮。
她被拉出来批斗,头发被剃成横纵两道,就是那个时期所谓的“阴阳”头。
一般人就出不了门了。
杨绛不怕,干脆剃成光头,自己做了个假发套,还打趣说小时候就羡慕弟弟剃光头。
批斗大会上,有人控诉她上课教导学生谈恋爱,教导学生结了婚也要谈恋爱,见了情人还要脸发白、腿发软。
她装作没听到。
别人遇到这事儿,第二天就躲家里了,杨绛不,她专门挑了件喜庆的衣服,精心梳洗,光鲜地出门去。
而且挑人最多、嘴最杂的菜市场去逛。
为啥?
莫须有的罪名,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反应。
有人奇怪杨绛从不为自己做解释。
她认为:知道我的人反正知道;不知道的,随他们怎么想去吧。
是的,杨小姐不在乎!不屑于解释!
然后,别人都在外面热热闹闹的搞批斗,她就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安安静静地读书。
与钱钟书一样,杨绛不在乎这些,对她最重要的一直都只有一件事──读书。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这是杨绛翻译的一首诗,也可以当作她本人一生的写照。
04
“给你一件仙家法宝,你要什么?”
杨绛和钱钟书一样,最喜欢的仙家法宝,不是聚宝盆,不是不老丹,而是一件存在感极低的“隐身衣”。
有了这么个宝贝,一生不爱名利、行事低调的夫妻俩,就可以“大隐隐于市”,躲开喧哗世界,专心看喜欢的书了。
两个人低调了一生。
一些可参加可不参加的场合两个人都尽量不参加,如果有上门拜访的客人,一般就会在门口直接回绝了。
杨绛喜欢“隐身”的生活,不被人打扰,自由地思考和读书,这是她跟钱钟书一生的愿望。
她曾说她最大的渴望是人们把她忘记。
这样,她就可以在纷乱繁杂的人事中抽身而退。
活得自由。
活得真实。
她坦诚自己“甘当一个零”,从最低点出发,每一步都是进步。
05
不断进步的杨绛,除了钱钟书的妻子这个身份外,还有许多身份。
她是著名的翻译家。
翻译《唐吉诃德》时,为了更好地贴近原著,最能靠近作者本意,她48岁开始自学西班牙语。
她翻译的《堂吉诃德》是公认的最佳译本。
西班牙国王特意为她颁发“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以表彰她对西班牙文化传播作出的贡献。
除此之外,还翻译了《小癞子》《吉尔·布拉斯》等优秀作品。
她是戏剧家。
作品虽不多,反响却极大。改变了当时戏剧界多以翻改外国作品的情况。
她早年创作的剧本《称心如意》,被搬上舞台长达六十多年,2014年还在公演,影响性一直持续到现代戏剧界。
她的几个剧本,后来还被收录在世界书局出版的《剧本丛刊》之中。
她是文学家。
散文写得尤其好,文字韵致淡雅,独具一格。
即便是学术论文,也具备散文式的美感,同时又有学者的洞察力。
她93岁出版的版散文随笔《我们仨》,风靡海内外,再版达一百多万册。
真挚隽永的文字令人过目难忘。
她曾经答复一个年轻读者的烦恼:“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
杨绛能有这些成就,与她一生热爱读书分不开。
她把读书比作“串门儿”。
这么有趣的比喻,也就杨绛能想的出来。
你看了一本书,你就是去这家串门,如果你是站在图书馆书架前随便翻阅,就好像有无数家的大门向你敞开着,邀请你来做客休息。
这其中的乐趣,也只有好读书的人才能懂了。
晚年,她把夫妇俩全部的稿酬版税全部捐赠给了清华大学,设立了“好读书”奖励基金。
这个基金的目的,旨在鼓励年轻人多读书、读好书。
杨绛并没有因为钱钟书的成就变得暗淡。
相反,在钱钟书身边,杨绛是一位称职的同行者。
虽然她有很多身份,但她最骄傲的称呼只有一个:
钱钟书的夫人!
不写钱钟书的杨绛是不完整的,没有杨绛的钱钟书也就不是钱钟书了。
钱钟书评价杨绛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认为杨绛:绝无仅有地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頡眼容光忆初见,
蔷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腼洗儿时面,
曾取红花和雪无。”
斯人已逝,空留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