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豺狼

文/红绿文盲


1.

森林里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小木屋里住着一位猎人。猎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用眼罩蒙住了,像文学作品里航海时代的海盗,事实上他也说过自己曾是个伟大的航海家——这样的话,但村庄里并没有人相信他。

猎人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更确切地说,猎人一人住在这里,最近陪伴他的多了一条猎犬,猎犬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用眼罩蒙住了。

小木屋所在的山腰是出入村庄的必经处,因此虽然猎人远离村庄,但和村民仍保持着一定的联系。每年秋天,山下的村民为他送来日常的生活用品与冬天的粮食储备,作为报偿,猎人会让他们带回他新打的猎物与库存的皮毛。

猎人向来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间木屋里生活了多久,但有他在山上,让那些上山砍柴的村民们心里多了些底气,因为大伙都听说,这山上有豺狼,豺狼平时生活在森林深处,但在饥荒年代里也出来祸害人畜,且一般成群出现。今年,就是这样的年份。

这天,猎人正在门前砍柴,村长的手下急忙赶来呼叫他,“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猎人收起工具,随他一同下了山。原来,村长夫人的小孩不见了,她只是将其放在草垛旁,起身去打了盆水,回来便发现孩子不见了,更可怕的是,在草垛的附近,出现了至少三只豺狼的脚印。


2.

猎人带着猎犬进深山里打狼,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天,从村口方向一声声不寻常的犬吠引起了大伙的注意,这条狗身上带着几处伤口,一只眼睛用眼罩蒙了起来,看起来异常凶猛,人群中有人喊道,那是猎人的猎犬!

村民在猎犬的身上找到了一张纸条,是一张粗糙的地图,地图中标注了一个地点,用血在上面圈出来,显然,这是一封求救信。

村民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没有人说话,这时候村长来了。村长接过地图,陷入了沉思,这时候,人群你一句,我一句,慢慢地争论开来。

“村长,这个猎人他是个好人,我们该去救他”

“得了吧,他是自己寻的死路,那可是饿疯了的豺狼,他自己一个人就逞英雄去了,我看不行…”

“今年这个情况,豺狼可是要下来祸害的,我们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不去救他。”村长开口道,声音很轻,但没有迟疑。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村民们有的叹了口气,有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有的仍在反对着,但除村长以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在暗暗庆幸这不是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远方的天色忽然变得浑浊起来,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了。


3.

凛冬拂过树林与深山,村庄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单调。冬季到来,村民再没有上山去到猎人的小木屋,而是加筑牢固了村庄外围的围栏,防止豺狼的入侵。

“咚,咚”一个冬日的早晨,村长在昏暗中起身,穿上衣服,拉开了房门。

“你…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村长,让你失望了”,猎人说道。

“当然,怪盗一飞还活着,真正的猎人,在我三个月前初来此处时,已经死了。三个月前我偷了价值连城的紫龙晶,隐姓化名,乔装成这山上的猎人,就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

说着,他取下了他的眼罩,露出另一只健全的眼睛。

“说真的,要伪装成他真不容易,我本以为这眼罩能帮我蒙混过去,看来,还是被那捕快找到了线索。”

村长叹了口气:“但你还是逃过了左冷风的追捕。”

“那个捕快?其实他想追捕我,早就下手了,他不过是想知道我偷走那枚紫龙晶的下落。只能说他了解我,假如他真的抓到了我,那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紫龙晶在哪。

我早就看穿豺狼是个套,如果我不是真正的猎人,知道这里有野兽的情况下,必定会另找远离人群的落脚处。到那时他再将我逮捕。”

“没错,他认为你逃往别处,一定会把紫龙晶带在身上。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就知道这山上没有豺狼?”

“我不知道。只不过对于一个大盗来说,你们布置的现场实在破绽百出,毫无诚意。草垛的压痕太假,豺狼的脚印太乱,只有村长,你的演技还算一直在线上。”

“这…”村长略显尴尬地一笑,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

“但我不知道这山上是否真有豺狼,我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行走江湖,有时候也靠运气。”猎人疲惫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所以我将错就错,让大家误以为我遇险,我和他之间,只剩耐心和耐心间的较量罢了。”

“这么看来,他入山了。”

“没错,我留下了错误的线索与陷阱,他却毫无察觉,如今就算他能侥幸逃出来,只怕也要花点时间。都说天下第一捕快左冷风,也不过如此,都是名号罢了。”

寒风透过门口不停地往里吹,村长克制着不让自己发抖,“你这次回来,不会是要…”

“我来取我的东西。”


4.

后院的草垛旁,拴着一只独眼的猎犬,村长在冷风中又一次裹紧了衣服。怪盗一飞蹲下,双手轻轻抚着猎犬的毛发,缓缓摘下了它的眼罩,一颗紫色的宝石落入手中。

“结束了,村长。”

村长收起惊讶的表情,笑。

“其实是两个人”,他露出身后的剑,“他是左冷,我是左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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