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躺在床上,会想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无法割舍的,如果地球毁灭,最希望留下什么?最终的答案还是书。作为一个狂热的书呆子,就算世界到了尽头,只要有书,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啊。
阅读对于我而言,是真正深入生活一寸一寸的肌理感,是本质和精髓,是时刻拯救我跳脱出这个疲惫世界里的另一种人生,无法想象没有阅读的生活该多么无趣。
在书店里发现喜欢的书,心情如同遇见喜欢的人,开心得想要尖叫,而读完一本好书的体验,是一种从身心蔓延开来完完全全剔透的愉悦感,从头到脚,酥酥麻麻的满足,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幸福的小火花在里闪来闪去,眩晕的电流直击大脑。
看的书很杂,但真正开始系统接触文学经典是在大学,这是我人生中精神高度自由丰富的阶段,时间充裕,有足够的时间去看那些想看的书,去想去的地方旅行,可以浪费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发呆,也可以一部电影接着另一部电影看。这是一个极度自由的阶段,也是一个打磨自己的黄金时期。看了很多的书,阅读量大到每个星期都要去图书馆几次,因为借的书很快就看完了,图书馆五楼的文学阅览室,是整个学校我最喜欢的地方,一排排书架细细地看过去,如同泛舟碧波上,越过万重山,只觉得眉目清明,内心安定。我无法精确地描述那个场景,在很多个下午,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进来,整个阅览室都倾泻着如同黄金般的色彩,那些书,就在那里闪着光,那些专注看书的人,也仿佛披着一件叫做求知欲的神秘外衣,无法不心生感动。“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
这个时期的我,如同一块软塌塌的海绵,想在知识的海洋里汲取尽可能多的营养,而这片海洋又如此广阔,大的没有边际,每天早晨睁开眼睛,都觉得还有那么多书还等着我去看,还有那么多人生想要去体验,这种由年轻带来的求知若渴的状态以及想要拥抱阳光和雨露富足感,都是持续补给心灵的源源能量。
我仍然能想起来,那个看完《月亮和六便士》的下午,合上书,脑子里竟然无法形成一句完整的话,那是一种深深被震撼到的力量,就像是观看了一场极好的话剧,当演员大段独白开始的时刻,有一样神秘的东西在敲打你的心脏,从里到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感受着你的战栗和紧张。我看到毛姆笔下那个自由而且高贵的灵魂,疯狂又自大,可那个精神偏执的人却让我的心情无法平静,这是奠定我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书,“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看完《百年孤独》的时候,被马尔克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想象力震撼了,怔怔地发了很久的呆,原来好的故事可以这样讲述,那些华丽怪诞的情节至今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充满着隐秘矛盾和狂喜的爱情,也让我感受到了坚定。张爱玲笔下的红尘男女和世间荒凉,“生在这世界,没有人不是千疮百孔的”,她的荒凉和萧红是不一样的,萧红的故事,纤细又壮阔,更多的是荒凉。
平心而论,阅读是一件多么美好而快乐的事情啊,就像艺术家发现一幅传世作品一样,这种从心底里开出一朵花来的心情,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体验啊。要享受这样的快乐多简单,春日里就着阳光读一些亮亮堂堂的散文,文字要有饱满的水分,和周作人、汪曾祺在乌篷船里喝茶听雨,夏天的晚上听清少纳言讲夜会佳人的故事,看沈复和芸娘谈情赏荷,吟诗作对,秋日里读一些意味深长的小说或者哲学书,天高地阔,适合深思,冬日里围炉夜话,看一些沉重的大部头或者是传记,一行一行慢悠悠看过去,又是春天,有温热雨水和山川。长途飞行和火车的闭塞空间里,适合读钱德勒的侦探小说,情节一转,目的地就到了,旅行的时候带几本经典的游记,思想和脚步,都在路上,轻飘飘的,衣角都带着风。无论什么样的时间和心境,都会有适合的书。
每一本好书,都有闪闪发光的小细节,那些可爱的不可爱的人物,或隐秘或伟大,他们就在你的眼前,缓缓铺陈展开,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所以说,阅读的成本是很低的,但这样低廉的成本可以带来的回报无法衡量,无论是人生观价值观的改变,还是阅读引发的思考,亦或是纯粹带来的感官愉悦享受,都可以证明这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哪怕你从未听过,也已有人用书本记录下来了,那些深远的关于人生的追问和思考那些哲学命题乃至关于神秘宇宙的问题,也早已有人解答了。
“多读书真的很重要,有限的知识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们知道自己有多无知,以不至于轻轻易易就达到了认知的边界,为假想的极限而疯狂。”
非常赞同这句话。这个世界有太多无知浅薄的人了,言谈乏味,内心空洞,试图用物质的旺盛需求是填补不了内心空虚和匮乏的。
当一个人面临知识的浩瀚汪洋,他一定是很谦卑而且警醒的,小心翼翼,不能落入无知和狂妄的沼泽,并且还要和他们划出一条马里亚纳大海沟来。
更重要的是,好的书一定是会是好的老师,他会谆谆善诱不厌其烦地给你讲道理,要努力,要真诚,要善良,要开阔,在成人之后仍然要自我学习和思考,像反复清洗冲刷的柔软布匹,敞开心怀,做一个宽厚温柔并且理解世界的成年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阅读之前,应该什么都不要想,只把自己当成海绵去汲取,不要想读完书就会有收获,功利心太强容易丧失阅读的美感。像每天喝水一样自然,你的身体需要水分,你的头脑需要营养,清清凉凉喝下一杯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于我而言,比起爱,阅读才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它给我提供了一间精神上的庇护所,让我有可以停靠的港湾,更重要的是,阅读是抵抗这个世界庸碌和浅薄最好的武器,还有无限温柔倦怠又漫长的时光要度过,要气定神闲地走下去,一想到未来还有那么多书要读,内心还有些小兴奋呢!
原创 作者:茯苓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