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露脸,昨日含情脉脉的落雪已消失了踪迹,大地万物上的积雪开始进行一场不紧不慢地融雪战争。
那一丝一缕的光线似乎就是医生手中的手术刀,又像是西门吹雪的剑,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大地身体的每一寸肌理,每过一处就是一处的鲜血在汩汩地流淌。不消一会儿,大地上就出现了千奇百怪的形状。
那绛红色的屋顶开始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它在无声地告诉太阳已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融雪的任务。
那光秃秃的树干上还顶着许多顽固的雪花团,随着树的努力挣扎在风中摇曳着身姿,偶尔有几朵一本难支的,就从高空坠落,渐近渐远地传来一阵阵亲吻大地的声音。
偶尔有行人从树下走过,不可避免地要带走树的馈赠:有人被砸了一个满头,有人被砸了一个满背,有人哎呦一身跳开,本以为躲过了一场劫难,却没留意跳开时这颗树的呼喊——远处的那一棵树已在摇摇欲坠,请躲在我的身下千万不要走,可人是听不懂树的劝告的呀,他哎哟,还是被砸了一身,最后悻悻地离开。
那大地上的一丛草,一块泥,或许是对雪最有爱的支持。当别处的雪都消融的七七八八时,他们还在拖拖拉拉中低吟。化作春泥更护花本是雪的使命。
太阳渐渐地升高,它从这片屋脊爬向那一片屋脊,从这棵树抚摸到那一棵树,从这一洼泥土转向那一洼泥土……不计其数的景物都袒露出他们的胸膛。
这时候,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出行。有人驱车上路,有人徒步前行。车在融雪的路上,踽踽前行,人在融雪的路上亦步亦趋。在这时候,车和人的差距不再是显而易见的速度,车一改往日绝尘而去的嚣张气焰,变得小心翼翼,而又无可奈何。人呢,还是在那条走了成千上万次的路上走着,向着远处,向着目标。
在这样的一个融雪的早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我的窗口,用它尖锐的喙使劲地与我的玻璃窗较量,无形的抗衡中,“嘟嘟嘟嘟”,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另一只与它长得一模一样的鸟儿也落在了我的窗口。他们开始叽叽喳喳地交谈,神情是那样地欢呼跳跃,甚至有点勾肩搭背,有点狎昵的猥琐,他们一会拥抱,一会儿亲嘴。我想,也许他们是总角之交,或许是青梅竹马,或许是……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代宗师》里宫二对叶问说的那句话: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也许说的,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有人说,雪不会一时三刻就消融,它总有对大地的恋恋不舍,或许说是肺腑之言要倾诉。当然,这些闺蜜之言我们人类听不懂,也无须去揣摩,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时,一切的秘密都将“昭然若揭”,无处藏匿。
让我们耐着性子等待一场雪的消融,让我们耐着性子等待来年的到来。
有人说,雪已经在融化了,春的脚步还会远吗?
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