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

2007年，我还在学校读书，无事，便在芜湖的《大江晚报》实习。今晚，翻看旧物，看到了当时采写的这篇新闻。

如今，也已10年过去，当时的妈妈还好吗？儿子还好吗？岁月总是催人老，一为父母方知难。

那些路过的人，那些见过的事，存此，留个念想。

家住市润安小区的张风英今年56岁，自从1978年他的大儿子生病以后，三十多年来，她就只出过两次远门，她不能离开，因为她要照顾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吃饭、不会如厕甚至一切都要靠她来料理的智残儿子。

“他小时候其实蛮聪明的”

1978年的一天，张风英两岁的大儿子邹斌突然抽筋、发低烧，浑身抽搐，夫妇俩慌忙把孩子送往医院，住院治疗一个多月，被诊断出大脑出了问题，可一直没有查出病因。此后，张风英和丈夫邹清河带着儿子先后到南京、上海看病，医生劝他们，不要再治了，治也是治不好的。两周岁不到的邹斌从此就经常性的抽风，需要人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他没想到，他也不会想，这一病就注定了他的母亲从此与他日夜相伴30年。

记者眼前的邹斌穿着很干净，胖乎乎的，你看着他的时候，他还会冲你笑，看不出他是一个智残者，一个32岁的“大人”。母亲张风英说：“别看他现在傻傻的，他小时候其实蛮聪明的。一岁多的时候，就会喊妈妈，大家都喜欢抱他、逗他玩。”那时张风英是一名老师，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张风英脸上挂满了笑意。一岁的时候，儿子会喊妈妈，可现在已经32岁，却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了。

“又气又可怜”

为了能更方便的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邹斌，1981年，张风英从管山小学辞职，调到丈夫工作的芜湖市冶炼厂工作，先后被安排做仓库保管员、抄表员，活儿不是很重，这样在上班的时候，也能把邹斌带在身边，最重要的是上班的地方离家很近。

儿子最终诊断是病毒性脑炎，没有知觉、没有思维，经常性的大小便失禁、抽风，犯病的时候乱叫还咬自己的舌头，张风英只好拿布塞到他嘴巴里面，不让他咬。张风英说，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一勺一勺喂他，就是吃个苹果都要给他切成一片一片的。逢到天气不好邹斌拉肚子，更是麻烦，“厉害的时候一天要洗十几条裤子，这边刚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裤，那边又弄脏了，不给他换洗，他虽然不会说，但肯定会很难受的，真是让人又气又可怜。”邹斌长期吃镇定类的药物，有时会产生药物逆反作用，一连几个晚上都不睡觉，张风英就要陪着他，等他稍微安定一些了，自己才能得空睡一会儿。就是平时睡眠好的时候，每天夜里也都要忍受他打呼噜的声音，还要不时的起床看看他是不是把被子掀掉了，以免有什么意外。

直到18岁，邹斌都还不会走路，张风英就给他按摩，架着他练习站立，会站了以后，又牵着他学走路。由于长期坐躺着，邹斌长得很胖，一个人架不住的时候，张风英只好喊丈夫两个人一起架着。

2002年，张风英退休了，这样她就不用带着邹斌上班了，可以在家专门照顾他。2003年，为了使邹斌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张风英一家由原来的平房搬到了润安小区，家里面有了卫生间，这样给邹斌上厕所、洗澡就方便多了。家住在三楼，邹斌上下楼不方便，张风英就买了一套理发的工具，自己动手给他理发。丈夫邹清河说，这么多年来，为了照料邹斌，妻子只出过两次远门，前提还是丈夫不上班在家照顾邹斌，她才放心的离开。

采访中，记者在椅子上看到了两条宽宽的大带子，张风英说，有时不得不要出去买菜或做其他事情，就用带子来捆住邹斌，以防他磕伤自己。而平时，带子就用来绑住邹斌的腰，儿子体重不轻，服伺他上厕所怕扶不住，就用带子来拖住。和记者聊天的时候，张风英还不忘给邹斌喂药。“这么大的一个人，都是靠我一点一点的喂大的。”

也曾想过放弃，但最终仍坚持着

32年，一年365天，一天要喂三顿饭、四次药，服伺穿衣、睡觉、上厕所、洗衣服。一天可以这样，一个月可以这样，一年也可以是这样，但十年呢？三十年呢？

张风英说，周围的很多人都劝她放弃，她自己也曾想过。在邹斌十几岁的时候，想把他送到乡下去，每月给人家几百块钱，可后来还是舍不得，就是养个小猫小狗的，时间长了也是有感情的，何况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自己的苦自己知道，日子过的就像是在坐牢一样，在熬，受罪，但我不能放弃，他是一个人，是个活人，我尊重他的生命。”

谈及以往的这些，张风英很平静，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没有丝毫的激动，“在精神压力大的时候，我也会哭，哭完了，也还是要给邹斌喂饭洗衣服、伺候他的。”

未来该怎么办？

邹斌还有一个弟弟，因为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以前谈的女朋友也吹了，他一气之下到外地工作去了，每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回来，到现在也还一直单身。张风英说，他不会把邹斌这个负担留给小儿子，他也不容易，压力很大。

每天晚上，丈夫在家的时候，张风英都要到楼下去散散步，把身体锻炼好了，就能够多照料邹斌几年。“我希望他在我们前面走，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张风英夫妇俩说。问到以后怎么打算，张风英说没办法回答，只能趁现在还弄得动的时候，全力以赴地去做。丈夫说，对自己的妻子，他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在深秋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下，32岁的邹斌像一个小孩子，自顾自地耍着手中的玩具，丝毫不理会身边的父母在谈论着他，他不会去关心自己的未来，可他的母亲张风英不能不想，但就是想又能怎样，她所能奉献出的只有一颗慈母心！                                       (张瑞、胡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