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旅行的时候,我最头疼的是收拾行李,总想着这也需要,那也需要,即便很多东西在目的地可以买,可是衣服还是要带的,如此一来二往,行李永远不会少;而每次旅行的时候,让我第二头疼的是,要不要买纪念品,有很多东西想买,可一想到行李的重量,我马上就会却步的。如此,几次旅行下来以后,我给自己的温馨提醒是,书可以买,陶瓷可以买,热爱的展览的周边可以买,难得淘到的唱片可以买,其他都可以放下。买东西的时候,开始想着它会不会经常陪伴左右(哪怕不是日日夜夜),还有它能不能被轻易地挪动,这一点很重要,尤其到搬家的时候。
经历了一次搬家以后,我更加地体会到自己对“物”的执念,以及自己在“物”上的取舍是如何的。
搬到新的地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开始我想着,尽量不回去之前的房子里,因为一回去,就意味着我要重新打扫,重新收拾,重新调整,而这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在那里住上一个晚上。所以,连续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回去,当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突然有种整间房子都被蒙上一层灰似的感觉,于是,顾不上休息,我又开始拼命地打扫。那间房子还是功能完整的,该有的东西都有。当时搬家的时候,我已经特意处理掉一些没用的东西,可现在回去,我还是发现有很多东西是没用的,但就是处理不了(或者说不能把直接扔掉称为最好的处理方法)。只要一想到这种想处理却怎么也处理不掉的东西时,心里难免一阵难受。不禁为曾经喜欢囤货的自己感到羞愧,也多少有点无可奈何。
也因为此,这次搬到新的地方住时,我强烈地在内心要求自己——不要囤货,不要买多余的东西。每一次想着买东西的时候,都先问自己——它是经常使用的吗?它能被轻易挪动吗?它有打动自己的地方吗?如果任何一个条件不满足,那么这个东西就没必要买。虽然对旧房子有更深更浓的感情,可往往是住在新的地方时,我的内心更为书舒畅,因为东西少,空间宽敞,而且没有看着满满都是东西的那种糟心感。我要极力“捍卫”这种佁然舒心的感觉,这样我才不轻易地去破坏它。
在“怦然心动的整理法”流传甚广的时候,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其实我对它所倡导的观点还是挺认可的,就是——心动。如果一件物品,它没有让自己“心动”的价值,那么它的价值,在哪里呢。现在,我也时不时用这个点来检视自己身边的物品。
有时候我想,时间历练的不只是人对世间事物的体会,还有自己对“生活“这件事情的不断重构。以前,我是一个恨不得什么都想拥有的人,因为我“相信”自己需要很多东西才能生活,于是会不停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一有机会的时候,就会去买这些“想拥有”的东西。可过了好些年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好像每天来来去去,我只用某些特定的东西,譬如在住的地方,一个漂亮的且功能性极强的马克杯,可以满足我喝水,冲咖啡等需要;一台手提电脑,可以拿着做很多事情;一个手提包可以天天用;几条裙子就能不重样地过几个月......所以,我不需要摆设品来装饰我住的地方,也不要囤很多东西来填满内心不存在的空虚感。我恨不得自己的脑子能被训练得可以记住很多东西,这样我连笔记都省了。
当被束缚着的时候,人渴望自由和空间;当空间太多太大的时候,人又会想着填充。这不是一个必须要成立的逻辑。即便是束缚着,只要脑子能思考,内心有激情,同样可以在极限的空间里创造极限的自由;即便是空间大且多时,只要不需要,也一样可以享受“空”带来的绝妙体验。不如说,后者才是现在的我需要的状态,而我也努力着让自己的生活趋向于这个状态。
什么可以带走,什么不可以带走,能带走的意味着什么,不能带走的又意味着什么。有时候我也会特意问自己这个问题。能带走的意味着它是自己最需要的。人死的时候,什么“物”都带不走,但是这个人在这一世里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以及他的体会,都会变成记忆留存在脑海里带走了。这么一想,能带走的,是人的记忆。要说有什么东西能相伴一生,那也是一个人的记忆吧(如果不存在失智的情况下)。我觉得,不是人把情感寄托在事物上,而是人对事物的情感被转化成滋养一个人的养分,如此才能不断地酝酿出新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一件物代表一个情感。
在这个转化的过程里,文字成了一个重要的载体,因为文字有转化的力量,而被文字转化后的东西又能更隽永地保存起来。文字的重量在哪里呢?1MB即可以装下数以万计的字,而一个人可以把生活里的多少东西转化成以MB为计量单位的文字呢?在我看来,文字不仅仅只是一个记录,它是一个高度升华的灵魂记载方式。我可能更喜欢这种以文字记载的,让人可以更加脱离“物”的牵系的方式吧。
如果下次还需要搬家,而我能瞬间列举出什么是需要的,且能毫不犹豫地带着它们走的话,那么我就会说自己在对“物”的执念上进步了。
想物的时候不是物,而是欲
断欲的时候不是欲,而是心
心是空灵即空灵
可乘可载可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