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隙虽然神速,但行至汾州城中也已皓月当空,接连询问了几家客栈,都已客满。赵铭远和曹青柔无奈之下只有继续前行…
终于在城西一家名叫“君悦楼”的客栈落了脚,但也只剩一间上好的套房,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有不妥,但也总好过露宿街头。
房内倒也宽敞整洁,铺有地毯,卧室与饭厅有屏风相隔,赵铭远让掌柜的又加了两床铺盖,叫了些酒菜。
一盏茶刚饮完,小二就端来了两斤卤牛肉、一盘酱肘子、外加一盘蘑菇烩菜心和三斤女儿红。
青柔不胜酒力,三杯下肚,就觉得脸颊发烫,脑袋晕晕乎乎,斜倚桌边,右手轻托下巴,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桃腮带笑,美艳不可方物!
赵铭远不敢直视,提起酒壶,“咕咚咕咚”一顿豪饮,顷刻便将一壶女儿红喝个精光!且丝毫没有醉意,眼神更加清澈明亮!
青柔伸出个大拇指,吃吃的笑道:“赵大哥真是好酒量,吃酒犹如牛饮一般,一个字,豪爽!”
赵铭远笑道:“这哪里是一个字,分明是两个字,不会喝酒,却要逞强,现下倒好,喝醉了吧?起来,赵大哥扶你上床歇息!”铭远说完,便扶起了青柔。
没走两步,青柔步下一个踉跄,倒在铭远怀里,铭远只有抱起青柔,轻轻的放在床上,刚要起身离开,脖子却被青柔紧紧的搂住!
“铭远哥哥,就一张床,你要到哪里去?你想走我偏不让你走,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嘛,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见铭远脸庞涨红,似有犹豫,又嗲嗲的笑道:“铭远哥哥,你倒是说话呀,好不好嘛?”
赵铭远见她此刻如此娇憨可爱,情难自禁,就俯下身去在青柔额头深深一吻,柔声说道:“别胡闹了好不好,早点歇息!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再说了我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啊!”
“哼!我就要胡闹,陪我说话难道就不是正事了吗,你不依我,我就不放你走!”青柔撅起小嘴,双手搂得更紧了。
赵铭远心道:此刻她情毒未必尽去,又是醉酒状态,耍耍小孩子脾气,若不依她,怕真是无法脱身。
想了一下,缓缓讲来:“从前一位剑客乘舟过江,行至江中,风高浪急,不慎将剑遗落江中,于是赶紧抽出匕首……”
“在舟上落剑的位置刻上记号,待舟靠岸,再沿着所刻记号下去捞寻是不是?三岁娃娃都听过这刻舟求剑的故事,铭远哥哥却拿来糊弄我,不行,这个不算”,青柔还是摇头不依。
“你赵大哥真不会讲什么故事,这不是为难我吗?”
“那就讲讲你自己的故事吧,我想听!”
“我自己的故事?”
青柔俏皮的眨眨眼睛,点了点头,满心期待的样子。
“那你也得先把手放开,我都快被你勒的喘不过气来,还怎么给你讲故事听呢?”
青柔果然听话,松开了双臂,铭远在她小小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个小淘气,真拿你没办法”青柔呵呵一笑,似乎很是得意。
赵铭远悠悠道来:“二十年前在靠近雁门关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与世隔绝、美丽的小乡村,村子四面环山,终年云蒸雾绕,世人很难发现,村子的东头,一条弯弯的小河蜿蜒而过……”
话说那一天,四岁的小铭远正和父亲在河边捉鱼,突然发现河面上飘来一位身穿淡紫色绸衫的姑娘,铭远的父亲赵学海急忙游了过去,将姑娘捞起放在岸边,只见那姑娘十七八岁年纪,容貌秀美,身形婀娜,可两眼凹陷,且有血渍,似有人已将她双眼挖去!
谁会如此残忍对一个小姑娘下此毒手?赵学海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伸手放在那紫衫姑娘鼻尖一探,居然还有微弱气息,正欲施救,小铭远指着河面叫道:“爹爹快看,又飘来一个!”
赵学海赶紧又扑入河中,将其捞起放在岸上,原是一身形魁梧的大汉,约莫三十几岁年纪,满脸胡茬,方脸阔鼻,毛发浓密,双眼紧闭,左右胸膛各插入一支断箭,赵学海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有微温,身子还未凉透,于是赶紧又探了鼻息,气若游丝,若有若无!
“铭远,快…快去叫来村民帮忙!”
铭远“哦”了一声,撒腿便向村子跑去,中途被什么东西绊倒,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是一阵狂奔!
不一会儿,村民合力将二人运至铭远家中,铭远的妈妈田氏,见父子二人运回两个身受重伤的人,很是惊讶!见丈夫忙前忙后也没急着相问。她一向对丈夫千依百顺,脸上顾虑的神情稍纵即逝,很快也加入了施救的团队,铭远则跑到屋外自己玩自己的。
赵学海是村子里唯一的村医,村子里男女老幼若是生病受伤,都找他医治,也能药到病除,很受村民爱戴!
赵学海先拔了那男子身上的断箭,伤口做了清洗处理,而后又撒了些自己研制的金创药末,缝了伤口,绑上绷带,再替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又让自己的夫人去帮忙熬制汤药。
接着赵学海又去反复推拿那女子腹部,推拿许久,那女子口中才慢慢渗出一些河水,接着替她清洗了双眼,缠上了白色绷带,再让夫人为她换了干爽衣服……
在赵学海夫妇悉心照料、精心医治下,终于在第七日,那大汉先苏醒过来,赵学海喜出望外“谢天谢地,壮士终于醒了!孩儿他娘,快过来瞧瞧!”
田氏和小远听到叫声,赶忙跑进屋内,见那大汉悠悠醒转,皆是欢欣鼓舞。
那大汉环顾四周,犹如梦里,惊诧的向赵学海问道:“我还活着?”
赵学海点了点头,说道: “壮士昏迷七天七夜,上天保佑,终于给我夫妇救了过来”。
当他目光转向外屋,看见仍然昏迷不醒的紫衫姑娘,突然神情大变,惊呼一声:“阿紫?”喊了一声便要挣扎着起来过去看她,可身体太过虚弱,复又跌倒在床上。
赵学海这才知道那紫衫姑娘原来名叫阿紫,赶忙向那汉子说道:“壮士安心躺着,身子还未恢复,切不可妄动,否则伤口开裂,甚是麻烦,那阿紫姑娘性命应该无碍,想来也就这两天便会苏醒,只是双眼被人挖去,甚是可怜!不知壮士如何称呼,你夫妇二人又如何遭人毒手,伤重至此?”
那汉子答道:“在下萧峰,多谢老哥救命之恩,阿紫是我妹子,她姐姐阿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可惜早已亡故……萧某乃契丹罪人,忠义两难全,无面目立于天地间,乃是自戕,并非他杀!”想起了阿朱,萧峰虎目含泪,嘴角微微颤抖。
缓了一下继续说道:“阿紫双眼本已被我二弟虚竹医好,怎又突然被人剜去,等她醒转,问个明白,定要为她报得此仇!”
赵学海道:“原来如此…萧大侠若非身负异禀,身强体壮,心脏的位置又与常人差了一寸,老哥纵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阿紫姑娘这最后两天的昏迷之中,常在呼唤姐夫,原来是在叫你,可就是不见醒来,想来萧大侠在她心目中,占有极重位置,她能否醒转,其实也要看她自身的意志和心中的执念,她若真对你放心不下,应不会轻易撒手离去!”
“阿紫,姐夫都活过来了,我不许你死!”萧峰虽受重伤,但内功深厚,这一声苍凉的呼喊响彻云霄,犹如一头孤单的野狼在草原上做最后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