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信上帝么？

首发于蝌蚪五线谱。达尔文，贝格尔号，安妮，基督教

1809年2月12日，查尔斯•达尔文出生在英国施鲁斯伯里镇。太早的事就不必说了。不过有人说，孩子天生就是无神论者。毕竟婴儿从来没有祈祷过。所以，从这个角度，宗教应该是一种文化现象吧。

我们就从达尔文上大学开始说吧。一开始呢，达尔文学的是医学。1825年他进入了爱丁堡大学医学系。因为他爸是个医生。可他对医学实在没兴趣，尤其解剖，太血腥了！于是两年后他不学了。后来达尔文的父亲又希望达尔文宣布信仰英国国教，去当个牧师。当牧师当然需要神学学位了。达尔文一开始也踌躇，毕竟他从小就喜欢博物学，对于拉马克那种进化论也不陌生，其实宗教神马也不是很感兴趣。可他还挺想当个乡村牧师，所以他就开始努力看一些神学书籍，直到慢慢的他开始对《圣经》里的每一个字都毫不质疑了。1828年达尔文就去剑桥大学神学专业了，而且是以年级第十名毕业的，还不错吧？不过在这随便说一句，不论在爱丁堡大学还是剑桥大学，达尔文绝对都是一个荒废时间的坏大学生。他经常逃课，花销巨大，就喜欢打猎和骑马，经常酗酒喝醉，唱歌打牌，但是这也不怨达尔文，谁让他对医学和神学没啥兴趣呢。还好他有个富一代的医生老爸。

虽然达尔文并没有真的去当牧师，可当时还有一种学问称为颅相学，就是看脑壳相面。德国的一个心理学会还声称达尔文的脑袋是个绝对适合当牧师的类型呢。

在大学里，达尔文最大的兴趣并不是研究宗教，而是收集虫子，还曾经把一只虫子放在嘴里，当然他是因为两只手里都有虫子没地方放了。不过这种为科学献身的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

达尔文对宗教的态度是在贝格尔号航行回来改变的。在贝格尔号之前，甚至在船上的时候，达尔文还都是一个坚定的基督徒。关于贝格尔号航行，这是他老师亨斯罗给他的机会。亨斯罗是他特别喜欢的老师，他的观察力和判断力非常厉害，达尔文那优秀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也许就继承于亨斯罗。不过亨斯罗还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基督徒。达尔文他爸坚决反对达尔文上船，是他叔叔说服的他爸。因为他爸说，“你叔叔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当时贝格尔号的船长菲茨•罗伊差点因为达尔文鼻子大而不要他。因为船长认为，鼻子大的人没有毅力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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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格尔号

达尔文也认为，贝格尔号航行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这次旅行让达尔文积累了海量的笔记，当他在家整理笔记的时候，1838年，达尔文偶然读到马尔萨斯的《人口原理》，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上天不喜欢的动物就会毁灭，上天喜欢的才会存活啊。后来又想到，动物是适应环境才存活的。也许和上帝没什么关系吧。于是《物种起源》就这样诞生了。当然要真的出版那就到了1859年。但是这些关于进化论的想法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贝格尔号航行是1836年结束的，达尔文是1839年结婚的。在结婚前的三年间，达尔文逐渐就意识到，《旧约》也没那么可信。达尔文想到，如果上帝在印度人面前显灵，那你让湿婆肿么办？慢慢的他就越来越不相信圣经里的那些奇迹了。他不再相信“基督教是一种神圣的揭示”。虽然如此，达尔文依然相信上帝存在。即便他不相信圣经里说的。

1839年，这一年达尔文29岁。他开始考虑婚姻大事了。他在一张纸上写道：“这是个问题。”关于结婚，也有很多说法。他的妻子爱玛是他的表姐，比他大一岁。爱玛曾说，“他是我见过最为坦诚的男人，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是感情最为丰富的人。”还觉得“他会受到孩子们的喜爱。”爱玛对达尔文来说很重要，她可以使他更有人情味，给予他天伦之乐，不让他处于那种孤寂的工作状态。否则多可悲呀。所以，达尔文和爱玛虽然信仰不同，爱玛也有些不同意达尔文的倾向，但是并没有那么大的鸿沟，二人也从未为了宗教起矛盾。至于说达尔文临终皈依基督教，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否定上帝存在。

达尔文夫妇

关于上帝的存在，达尔文也有思考。从前达尔文相信上帝造物，但是后来开始思考进化论，他也就不信了。他不相信任何生命是被设计的。同样，1839年后的达尔文也不再相信灵魂不朽。达尔文深信太阳终将冷却，地球终将毁灭，而人类终将灭亡。除非有意外发生。他也相信人类未来一定可以进化的更完美。但是因为如此，你要把达尔文当成无神论者么？事实并不是这样。

达尔文无法相信这么神奇的宇宙是偶然或者必然来的。也不能相信人类居然是偶然或者必然产生的。所以，他只能相信有那样一个上帝安排了一切。当然，这种有神论对于达尔文来说在晚年也不是很确信，但是他也无力反驳。所以，他还是想满足于做一个不可知论者。

“不可知论”是达尔文的好朋友赫胥黎创造的。赫胥黎是传说中的“达尔文坚定的追随者。”但是其实赫胥黎并不完全同意达尔文的所有理论。 不可知论是为了形容他自己对宗教的态度的。在这里达尔文拿来主义了。但是也不要误会，不可知论并不是说人类不能完全了解世界，而是说自己无法完全了解世界。虽然可能会对宗教有所怀疑，但是不会拒绝承认神的存在。这种理论把关于宗教的争议搁置。

安妮是达尔文的第二个孩子，是他的大女儿。他很喜欢这个孩子，聪明伶俐，温柔善良。还可以帮助他做实验。

对于安妮来说，她生活在一个稳固的基督教世界里。达尔文虽然对宗教有怀疑，可他并不打扰妻子的宗教活动。爱玛也不管达尔文。爱玛每周都去教堂做礼拜，也会带着孩子们。领圣餐，读圣经，教导孩子们一位论派的教义。事实上达尔文曾经和妻子一起反对一个牧师的布道，因为当时英国的宗教环境很杂乱，很多不同的教派充斥其间。

达尔文的怀疑与日俱增。在安妮小时候，达尔文阅读了非常多关于启示录神迹的书，也读了非常多怀疑论色彩的书。事实上在英国对信仰的怀疑由来已久。休谟就曾经批判过。在达尔文时代应该，有很多人的基督教信念正在逐渐演变为自然神论和人道主义观念，这让正统信徒非常震惊。达尔文也经常和家人讨论这些事。

1848年11月，达尔文的父亲罗伯特医生去世。达尔文的父亲不是基督教信徒，他只是一个富有的医生。但是达尔文家里似乎并没有担心过老罗伯特会不会上天堂或者会不会因为不信基督而面临惩罚。达尔文和他的哥哥伊拉茨玛 斯都相信，上帝对他们的父亲是慈悲的，病友让他少受多少痛苦。

1849年，这对达尔文的信仰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达尔文曾在自传中写道，“怀疑以一种很慢的速率在我的心中滋长，但最后还是完成了。速率如此之慢，以至我没有感觉到多大痛苦，而且此后我连一秒钟也没有怀疑过我的结论是正确的。 ”

看到上面那句话，你也许会觉得达尔文的结论是上帝不存在。但是事实并不是这种。他的结论也许是圣经不可信。地球和生物不是来自创世纪。但是他毕竟一直说自己是不可知论者，所以他不可能也无法否定上帝存在。

但是，有这样的结论，达尔文还是一个基督徒么？数年后达尔文对一个来访者说：“就在40岁那年，我终于放弃基督教信仰。”那年就是1849年。达尔文说这是因为他已经仔细研究过“基督教的主张”，最后发现它们“不能得到证据的支持”。换句话说，达尔文不是基督徒，他不信仰基督教。但是他并不否认上帝存在。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可能了解这件事。

安妮去世时正值物种起源即将出版。安妮的去世也坚定了达尔文对上帝的看法。我信仰上帝，但是我不信神迹，不信灵魂，不信来世，也不信永生。

当然，创世纪中的内容达尔文也是不信的。毕竟那么久的地质时间让他无法反驳。他拒绝承认旧约里那个暴君一般的上帝。但是达尔文仍然承认一个仁慈的上帝。他感谢上帝没有折磨他的大女儿安妮，也希望上帝保佑他的妻子和家人。他也会说，“上帝已经洞察一切。”但是，达尔文不相信安妮的去世背后有神意的存在。死亡纯粹是自然过程。

达尔文1879年曾经写了一封信，信里是这样说的：“至于我的观点可能如何，这一问题只与我自己有关。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只能说我的判断力经常起伏不定。……即便在最起伏不定之时，我也从没像无神论者一般否定上帝的存在。我认为大体来说（尤其随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但并不是一直—用不可知论来描述我的思想状态较为准确。”

达尔文逝于1882年。距离这封信只有三年。可见这是达尔文晚年比较成熟的观点了。

达尔文自己在一封信中也曾说，“科学与基督无关。”在另一封信里说，“但我还得说，依靠我们自己偶然产生的意识，想要思考宇宙的辉煌与惊奇，是不可能的。对我自己来讲这就是上帝存在的首要论据。”“对我而言最保险的结论是，整个问题超出了人的智能范围，但人却要完成自己的职责。”

达尔文在自己的所有著作里都避开了宗教，在所有的公开言论里都对宗教沉默。他自己的说法是，他没有也无法深入思考宗教与科学的问题。所以，他不足以做出正确判断，更不足以进行公开宣布。宗教什么的，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与其他人无关。他也不想干扰别人的宗教信仰。毕竟无论怎么说，都会伤害别人的感情吧。

参考文献：

《达尔文回忆录》

《安妮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