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这是小时候看风云时第二梦为聂风写的信,后两句出自李白的《怨情》,总之深闺怨怼百感交集。小时候便一直觉得下雨显得凄美,雨幕洒下就像是隔绝两个世界,窗外是一群,落荒而落,无处皈依,窗内是一群,分寸之间,无可遁逃。
当然这是那时文青泛滥时候的矫情话,其实久而久之反倒越加喜欢下雨,不用着急去赶大学的课,不必心怀愧疚的推脱朋友的邀请,下雨天总是可以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躲起来做爱做的事,又总能建立一个私人的空间供我胡思乱想。
江国香织是个妙人,作为日本获奖最多的女作家之一,《下雨天一个人在家》算是她最为随心所欲的作品,她很写实,记录着带来幸福的食物、与友人喝酒谈天的时光、深夜徘徊于书店的心情、沉溺沐浴的欢乐、无法成行的旅程、悲伤的过往。当被雨隔绝你会想些什么,在一路成长的时刻,许多事都在马不停蹄地前进,能够记住的并不多,印象深刻的更是寥寥。下雨带来潮湿,反而凸显了屋内的温暖,下雨带来黑暗,反倒映衬着内心光亮,下雨困束了一部分自由,却让脚步未曾在记忆里停歇,下雨天是上帝的礼物,它会帮你回顾生活中的美好片段,只言片语也是一种独特慰藉。
说来有趣,江国香织把前两章的题目分别取名:哭泣的大人、不哭的孩子,大人更加伤春悲秋,孩童反倒兴致盎然,也许这就是长大成人的意义。大人为何会哭泣呢,她回忆着过去时光,父亲、母亲、自己的童年,家中的宠物,相识的朋友,以及偶然遇见的惊喜,一路成长总会一路失去,说是哭泣其实未曾落泪,反倒是笑着回忆。
不哭的孩子第一篇却是想起了巴黎的恋爱,无疾而终、孑然一人,该哭的吧,孤独而又悲伤,但好像那天正在下雨,屋里屋外都是湿漉漉的,连人也是这样。所以她那时哭了吗,她没说,我也无法知晓,也许成长的代价便是如此,我们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博学,更加无法阻挡,可同样的是再无法放肆自己的情绪,欺骗着别人,也在欺骗自己,不会再觉得累,也不会再觉得苦。
说到雨,江国香织的家中养着一只同名的狗,在书上的开头和结尾都有提到,相遇时候又在雨天所以觉得分外有缘。她很喜欢这只狗甚至宠溺,形容它的样貌是温柔和善的,又另外觉得极为可爱,我猜想她如今一定是觉得孤独,她在文中也如此表述了,继而回忆起当初父亲的教诲,养狗狗不反对,但当小狗先你一步死去,不许哭泣。
父亲的潜台词大约是教会她勇敢吧,其实我挺能明白这种父爱的,当初我妈和我在家聊到养宠物时候便有提过,宠物毕竟只能陪你一小段路,你花费的心思越多,日后就越难过,所以不如不念不想。我始终觉得这是正确的,所以我对宠物一直敬而远之,可当江国香织说到九年前曾经的小狗死去她真的没有哭,而今却依旧成为了父亲口中那个孤独的歇斯底里的女人,无论是否有人陪伴依旧会寂寞,从小便学着坚强的江国香织反而丢掉了最真实的部分,可每个人的成长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当江国香织将回忆一一打开,我反而明白人生就是由无数个过去拼凑起来的,没有人可以摆脱这些,无论美好的,或是悲伤的,只是时间又是一味苦口良药,曾经以为放不下、丢不了的林林总总都已经消去,仅剩的不过共同想起时默契的一笑,或是给予自己继续独自走下去的勇气。虽说前无同路,但仍后有归途,那间咖啡厅还在,那条名叫雨的狗也将回来。